两宋商贸活动高度繁荣,但这并不代表宋朝就不重视农业。
历代王朝都极其重视农业生产,两宋也不例外。
“农商并重”是宋朝立国后的国策。宋朝立国初年,赵大为了促进农业发展,采取“不抑兼并”、“田制不立”的政策。
并且为了鼓励农业发展,鼓励民间“广植桑枣、垦辟荒田”。
“不抑兼并”并不代表不管兼并,宋朝自始至终都在限制“兼并之家”。
看似矛盾,其实不然。
宋朝农业技术虽然超越汉唐,但在没有优良种子以及化肥的情况下,产量还是很低的,远远低于后世。
但普通百姓可以通过务工,做些小买卖等其他途径赚钱。
(就比如后世下班之后的兼职,都是为了几两碎银子……)
甚至,无数拥有田地的自耕农也逐渐放弃了自己家的土地,转而给地主家种地。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交税,只要留下一部分粮食饿不死就行了。
而拥有权势的富贵之人则可以趁机大量购买田地。
宋朝为了缓和社会矛盾,防止出现动荡,只能通过限制“兼并之家”的手段避免无限扩张。
不过,这一切都是理想状态,事实上在官绅一体的封建王朝,并没有多大的效果。
无他,政策就是这些人制定。
到了南宋中后期,土地兼并已成蔓延之势,被压榨的百姓毫无生活保障,土地兼并已经成为一颗毒瘤,无法去除。
赵昺边走边和赵与珞、陆秀夫等人讨论着宋朝土地问题,从太祖朝一直说到理宗皇帝时期。
“诸位,朕以为,虽然我朝农业税已经处于历朝最低水平,但农业仍然是国朝第一大事。”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但凡出现动乱局面,无一不是和吃饭有关。有田地者绵亘数百里,贫者无立锥之地,这是不合适的。”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故,朕以为,我朝必须下大力气限制土地兼并问题。”
其实不管是陆秀夫还是文天祥,都是颇有家资的,不然文天祥也不会散尽家产在东南建立义军抗元了。
招兵买马那可是要花费巨资的。
只不过在那个南宋即将灭亡的时候,就算拥有再多的田地又有何用?无非是给蒙元做嫁衣罢了。
除非投降,或许能保住荣华富贵。就算投降,人家忽必烈也要优先照顾自己人啊。
“朕这十条意见,大家可以发表意见,我等集思广益必能无往而不胜。”赵昺给众人打气道。
“诸位,天气有些闷热,我等到前面那片小树林中稍坐片刻,歇歇脚再继续商议吧。”赵昺不等众人答话,举起马鞭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与此同时,武垒大手一挥,一队锦衣卫绕过赵昺等人提前进入树林之中,仔仔细细地搜索着。
包括树干之上,草丛之中都认真检查一番。
护卫们对于那些枯叶比较多的地方甚至直接拔刀捅刺一番,可见安保工作之细致。
广南东路刚刚收复不久,这里又不是琼州,武垒作为护卫长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才行。
锦衣卫们的警惕暂且不提。
众人下马之后走到一片略显干净的草地上,在赵昺的带领下席地而坐。
祥兴二年九月底的翔龙府,暑气还未退却,天气还是有些闷热,众人接过护卫们递过来的水囊,喝点水稍作休息。
“官家,这第一条,臣无异议。凡是正常购买的土地,朝廷也无话可说;凡是采用胁迫或者其他不法手段获取的田地,必须归还原主。”陆秀夫说道。
“陆相,若找不到原主呢?”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好办,正好收归朝廷所有。”赵昺接过话茬说道。
众人若有所思,但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况且无主地收归朝廷所有属于历朝历代的基本操作。
“官家,这第二条兹事体大,臣不敢妄下结论。”陆秀夫盘着腿坐在草地上,说道。
“嗯,这第二条,朕也拿不定主意,当年太祖朝曾规定田产不可超过30顷,可如今三百年余年过去了,富者何止30顷土地啊。卿等以为,我朝当定下多少数额较为合适?”
赵昺对于如何规定田产数量也是颇为头疼。
这是一个比较艰难的决断,赵昺又不能跟后世一样,全部收回国有,如果全部强行收回,恐怕要出大乱子的。
赵昺倒不是害怕这些士绅,但也别忘了杨广之事仅仅刚过去几百年时间。
杨广为了打击门阀,三次攻打高句丽,坑掉了多少门阀的人、财、物。这些门阀也不傻,既然你杨广不听话,那“咱们”就换个皇帝吧。
这自古以来都是皇帝和士大夫共天下,千百年来已经形成了默契,并不是赵昺一个人能改变的。
至于说搞什么君主立宪,更是扯蛋的存在。
根本就不适合传统。
况且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难道要自己革自己的命?
士绅不可怕,可怕的是其背后的财力,有了钱就能忽悠一大帮不知好歹,真假难辨的炮灰们起来反抗朝廷。
那样,又将面临另一场战乱。
但同时,又不能放任士绅们霸占着数量如此骇人听闻的田地。
此时的赵昺猛得想起另外一个“穿越者”,那个人用他的亲身经历,用一个仅仅存在了十五年的短暂王朝,告诉世人凡事一定要符合时代背景,就算是改也不能操之过急。
“土地收归国有,平均分配给百姓耕种,只有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更不允许私人买卖。”
收回土地,实行国有,这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中那绝对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的存在。
“游标卡尺”的发明,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朝廷要管制住与民众日常生活必需品有关的事物,百姓日用必需品必须由朝廷定价,朝廷专营,这一理论也是相当超前的。
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穿越者”,赵昺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官家,此事非常棘手,处理不好,天下士绅皆为敌啊。臣恳请官家三思慎重。”陆秀夫再次劝告道。
“朕明白,但凡涉及到土地问题,可以说困难重重。可再难咱们也要走下去,况且也并非如陆相公所言那样,难于上青天。”
“哦,官家,您这是何意?”众人疑惑道。
“诸位,你们觉得地里刨食一年赚得多还是经商赚得多?”赵昺对着众人一笑,说道。
“那自然是经商赚得多了。”张世杰心直口快,直截了当地说道。
“不错,这种地要靠天吃饭,遇到天灾人祸,恐怕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我朝土地兼并虽然严重至极,但同时我朝并不限制人口流动,百姓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取钱财,亦能养活自己。”文天祥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种地不容易,绝对是靠天吃饭。这几日又下了暴雪,多少菜农的塑料大棚被积雪压塌,损失惨重。)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那是种小麦,不是温棚里种菜。
“不错,我朝商业、手工业之发达乃历朝之最。昔日,太宗皇帝更是在汴梁城专门开辟商业街,各种小商小贩络绎不绝。那个时候,我朝是何等的繁华,何等的荣耀。”赵与珞目光凝视着中原大地,颇有感慨地追忆着。
“唉!满朝文武,数十万禁军,竟无一人是豪杰!”坐在地上的张世杰愤愤地说道。
“张将军,注意言辞。”坐在一旁的陆秀夫善意提醒着。
“不妨事,正所谓无度不丈夫,朕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赵昺打断了陆秀夫的话语。
“官家,您提到这赚钱多寡是……”赵与珞问道。
“兴王,既然田地里刨食赚不到几个铜板,那为何天下士绅们仍然要无休止购买土地?”
“这……,官家,或许是千百年来形成的传统吧。今日买地,待到他日传与子孙后世。”
“兴王所言不错,华夏历来重视土地,这种观念已经深入人心,非一日之功可以改变。那朕再问诸位,士绅买地,除了可以传与子孙之外,难道不也是为了一个利字?”
“官家的意思还是想通过利益的交换,赎回大部分田地?”陆秀夫问道。
“善,朕正有此意!”赵昺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