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连饮三杯之后,伦天虎趁人不注意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骂一声。
这是何物?酒吗?跟马尿差不多,堂堂天子竟用这等“马尿”招待我等?
再看这桌上的饭食,伦天虎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这都是什么?猪食吗?
只见桌子上,在每人面前摆放了两个菜盘子,一碗粥。
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两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不知道是用何种野菜和麸子混合在一起蒸熟的。
另一个是菜盘子,这也是菜?居然还露出来几颗草根?
桌子上还有一碗粥,如清汤寡水一般,碗底是几粒发黑的稻米,更夸张的是竟然还有一些稻壳子在碗里漂浮着。
联想到朝廷竟然要“赎买”自己家的田产,再看着桌上的饭菜,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伦天虎的心中更是怒火冲天。
伦天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军士,又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台上的赵宋官家,暗骂一句:“什么玩意,一群活死人罢了,等天朝军马一来,定叫尔等好看。”
伦天虎的目光顺着赵昺向下看去,嘿,真是邪门了。
只见这些朝廷大员面前的吃食竟然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伦天虎不禁暗自得意:“待会先看看你们是怎么吃的。”
伦天虎不动声色地给坐在对面的橙家家主使了个眼神,而后者也是用令人不可察觉的眼神,微微点点头回应着。
“朕能收复广南东路着实可喜可贺,除了上苍厚爱,祖宗保佑之外,更多的是承蒙诸位鼎力支持。今日朕特意在这里摆下酒宴,一来感谢各位豪强,二来也和诸位见上一面,热闹热闹。”
“吉时已到,用膳了。”
管事的太监大声吆喝一声。
话音刚落,赵昺用手抓起一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啃了起来。
“臣等为陛下贺,为大宋贺!”赵与珞、陆秀夫等大臣们纷纷贺喜道。
“草民等为陛下贺,为大宋贺!”伦天虎等一众来自各个地方的士绅代表们也站起来,行礼回应道。
唉,果然是难吃至极,咬了一口窝窝头的赵昺感叹道。
后世人们都似乎很是羡慕着古人,什么小桥流水人家,什么诗情画意,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里无忧无虑如世外桃源一般令人向往。
甚至从电视剧里可以看到,哪怕是穷苦人家都是一桌子饭菜,就算是叫花子都是白面馍馍,有时候还能讨要到一只烧鸡,一壶酒。
事实上这些都是扯蛋。
“吃吃吃,都快吃起来,别浪费了,朕可是有言在先,谁吃不完不准走。”
赵昺使了个眼色,李邦宁点点头,对着站立在两旁的锦衣卫们一挥手。
这批锦衣卫竟然在饭桌前开始了操练,刀出鞘,一片寒光耀眼。
数百名锦衣卫身着锦衣,手持长刀,步伐整齐,眼神坚定,每个人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犹如一座移动的钢铁长城。
但见,刀光闪烁,剑影飘忽,让人眼花缭乱。数百人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挥刀,每一次劈砍,都带着无穷的威力,让人不寒而栗。
“呸!小皇帝这是想来个下马威啊!”伦天虎冷哼一声,但迫于无奈顺手拿起一个窝窝头,鼓鼓劲,咬咬牙,一口咬了下去。
“呲!”真特酿的难吃,不但难吃还拉嗓子。
伦天虎瞪着眼珠子,忍着眼角的眼泪,使劲伸伸脖子,“咕咚”一声强行咽下去了第一口窝窝头。
反胃,真踏马的反胃,伦天虎肚子里翻江倒海,咬着牙捏紧了左拳头,把已经呕吐到嗓子眼的窝窝头再次咽进肚子里。
“呼!”伦天虎长出一口气。
看着手里头还有大半拉的窝窝头,伦天虎欲哭无泪,此刻有一种想回家,回家找妈妈的感觉。
缓了一会,似乎感受到有一束威严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偷偷瞄了一眼,正好看见端坐在台上的赵昺在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狗皇帝,笑个屁啊,老子先叫你嘚瑟几日,早晚让你和你哥哥相见。”伦天虎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怀念蒙古人。
蒙古大人真好,对咱真是没得说的,只要给朝廷交足了钱粮,蒙古爸爸什么事都不会管,那些日子真香,真是令人怀念啊。
“呸,狗皇帝!先让你多活几日,早晚弄死你!”伦天虎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然后把窝窝头放在嘴边,使劲咬了下去。
虽然也感觉难以下咽,但赵与珞等人的表现还算可以,特别是文天祥、陈吊眼这些在东南和蒙元苦战过的,是真能吃苦。
只见这两位主儿,没几口就把两个窝窝头就着水煮野菜给吃完了。然后端起饭碗,“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掺杂着米壳的稀粥。
“诸位啊,朕实在是太穷了,每日也是食不果腹的,也只能拿住这些粗食招待各位,还望各位士绅不要放在心上啊。”
这个时候,操练的武士们也停止了操练,直挺挺地站立在士绅们的后面。
赵昺的话音刚落,静!一片安静!
士绅们听了之后,感受到背后的锋芒,却无一人站出来吭声。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这些人很懂。
“朕穷,百姓们更穷啊!你们看看朕这些股肱之臣,一个个面黄肌瘦,形似菜花,风一刮都能刮倒似的。朝廷大员尚且如此,何况民间?”
“朕也不藏着掖着了,朕知道各位颇有家资,良田更是数不胜数。”说到这里,赵昺故意停了下来,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下手坐着的一众士绅土豪。
但见,有人闭目养神稳如泰山;还有人嘴角略微上扬满脸不屑;也有人盯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目露凶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策。
“朕为了天下百姓计,准备拿出朝廷的营生,赎回各家多余的田产,诸位有何异议?”赵昺冷笑一声,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敢问陛下,如何赎买?”赵昺的话挑明之后,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跳出来问道。
“哦,你是何人?”这些人认识赵昺,赵昺可不认识这群人。
“回陛下,在下揭阳橙氏族长橙黄。”
此人反相已露,连草民都不称呼了,而是直接用“在下”代替了。这可不是一个土财主和皇帝说话该有的语气。
踏马的,先让你这龟儿子蹦跶两天。感受到此人极其不善的语气,赵昺心中骂道。但人家有此一问,赵昺这话还是要回的。
“哦,原来是橙员外啊。朕打算以精盐、布匹,以及将来更多由朝廷专营的货物的贩卖权赎回各位手中的田地,诸位以为如何?”
赵昺手一挥,宫人们端着一碟碟的精盐,一尺尺的棉布走了过来,每位士绅面前都放置一份。
“诸位可以试试这盐的味道,再感受一下这良布的质量如何,再做决断。”既然是用这些朝廷专营物品的销售权赎买田地,总得让人家先看看货物的品质吧。
一众土豪们听见赵昺的话,用筷子在小碟里蘸了一点本就不多的食盐,放在嘴里品尝起来。
真够抠门的,一个小蝶子,也就里面放了那么薄薄一层的盐巴。
甚至连碟子底儿都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