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声起,战旗猎猎。
轻骑兵的速度更快,何况是一人三马这种奢华的配置。不多时,阿只吉率领的两万兵马已经把大部队抛在身后,一路向东,绝尘而去。
两万蒙古士兵身手矫健,稳稳地驾驭着胯下优良的战马,将草原上的骑术施展的淋漓尽致。
即便遇到弯道,也毫无减速之意。
须臾,戈壁滩上骏马奔腾,铁蹄有力地踩踏在荒芜的古道上,发出阵阵轰鸣声。
两万蒙古骑兵全速前进,迅猛如雷,气势磅礴,远望犹如无数飞鸟俯冲而过。
两万骑兵狂奔,声威撼天动地,似能踏碎一切阻碍前进之物。
两万士兵,六万战马,浩荡而行,发出浩大的声响,声传数里。如此恢弘之势,胆小者仅是看上一眼,便会心惊胆战。
西拉沐沦河畔。
乃颜正率领着十万大军沿着河流一路西行。
西拉木伦河,位于蒙元中书省上都路松州,也就是后世的内蒙古赤峰市。
松州,上古时期,主要是东胡(华夏东北地区古老的游牧民族之一。)的聚集地。战国时期,燕国在此修筑燕北长城,从松州穿过。辽国时期为上京临潢府,即辽国的首都。
西拉木伦河也叫“西拉沐沦河”,是西辽河的北源头,蒙古语意为“黄色的河”。历史上曾称之为潢水、吐护真水、辽水、大潦水、巨流河等名称。
(辽河分西辽河和东辽河,两河在辽宁北部交汇后称为“辽河”,向南注入渤海。)
这里,两岸群山环抱,水量丰富,被誉为“塞外小三峡”。
此时的乃颜虽然没有觊觎大汗宝座的野心,但其在联络了东北地区诸多反对忽必烈的后王们之后,实力大增不容小觑。
所谓的“后王”,很好理解,这些人的祖父或者曾祖父要么是铁木真本人,要么是铁木真的弟弟,当年因功或者因为血缘的关系而被分封为宗王。
宗王的爵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所以称为“后王”。
比如说窝阔台的后王海都,察合台的后王笃哇,又或者铁木哥斡赤斤的后王乃颜等等。当然了,海都和笃哇同属于铁木真的后裔,其出身自然比乃颜更“高贵”一点。
“失都儿,海都的情况如何?”乃颜问道。
“海都仗着是窝阔台系,其野心不小,必然急不可待,想必早已经出兵了。”孛儿只斤·失都儿分析道。
孛儿只斤·失都儿,又名势都儿,是铁木真弟弟孛儿只斤·拙赤合撒儿的曾孙。
从铁木真算起,失都儿属于第四代。
“嗯,不错,贤侄不愧是我蒙古必勒格,所言甚是。”后王哈丹点点头,颇为赞誉地说道。
孛儿只斤·哈丹,又名哈丹秃鲁干,“秃鲁干”是头人,头领的意思。是铁木真三弟孛儿只斤·合赤温的孙子。
从铁木真算起,是黄金家族的第三代。
“必勒格”,突厥语,翻译过来是智者、妙手的意思。
乃颜的辈分虽然不高,但行军打仗可不是看什么辈分,特别是这种发动叛乱的情况下,辈分高有毛用。
在蒙古的传统意识里只认强者,谁手里的兵马多谁就是“老大”。
乃颜是这样,海都更是如此,几十年年间连续狂揍也孙都哇、八剌、笃哇三代人,最终把察合台后王们一个个地打服软了。
“传令下去,此次大战,本王财宝、牛羊、女人等战利品一概不取,全部分发下去。让儿郎们都打起精神来,一举拿下和林。”乃颜抬头看了一眼从头顶飞过的一只雄鹰,大喝一声。
一个不在乎财宝、女人的宗王,一定是一个有想法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如果说海都是一个战争狂人的话,乃颜则属于把心思放在心里的阴人。
乃颜的发际和他的性格脱不了干系,当乃颜继承了呼伦贝尔和辽东的大片领地之后,就经常在营帐中和各路“诸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乃颜热情款待一些实力较弱的小部落,并且实行极低的赋税,令这些小部落的头人们纷纷投靠。
历史上在这场一前一后发生的针对忽必烈的叛乱,从海都方面来讲其实是为了窝阔台家族的颜面,毕竟铁木真活着的时候,蒙古全体宗王、将领都是发过誓要拥护窝阔台的。
乃颜的叛乱说白了还是人心不足,欲望不止,觉得自己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好处,但其中又有那么一点点“被逼无奈”的意味。原因也很简单,乃颜等这些东道宗王的封地离蒙古龙兴之地太近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不仅仅适合赵大,也适合蒙哥、忽必烈。
一边是诸王们的不安分,一边是忽必烈的不放心。在这种情况下,忽必烈是一定要制服东道诸王的。
西道诸王主要是铁木真的后裔,东道诸王主要是铁木真兄弟们的后代。
同样是叛乱,但因为血缘和地缘的原因,两者的结局也是不一样的。
从历史上忽必烈对于两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对于海都这些遥远的叛乱,总是撵走即可,但对于东北地区这些叛乱的后王则在击败之后直接处死完事,其追随者则被强行迁往江南地区,彻底失去了发动叛乱的资本。
在历经五代人的经营后,可以说乃颜家族早已经实力雄厚,称霸辽东。
随着实力的增加,其不臣之心更加露骨。
特别是在忽必烈推行汉法之后,更是引起这些旧贵族、旧势力的一致抵制,这便给了乃颜极佳的机会。
“儿郎们随我来。”乃颜一马当先。
随着乃颜军令的下达,十万骑兵士气高昂。
广袤的蒙古高原,一处土坡后面,海都的两万先锋部队一字排开,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士卒们身上披挂的银色铠甲闪闪发光,将领们头盔上的头缨迎风而动。
哈拉和林,蒙古帝国的大本营,属于最核心区域。
“儿郎们,前面就是和林,活捉玉昔帖木儿,拿下和林。财宝和女人都是你们的。冲啊,杀光他们。”
阿只吉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一边叫喊着,一边催动战马开始慢慢提速。
“咻咻咻!”
口哨声四起,这是发动突然进攻的号令。
“乌拉,为了财宝……冲啊!”
在这个时期,论骑兵作战,蒙古如果自称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况且这个时候的四大汗国以及元朝还是很有钱的,所以其军队的装备也是相当精良的。可不像后来北元那样穷得叮当响,皮甲都是奢侈品,甚至连箭矢都是骨头的,以至于在和后金的作战中屡屡受挫。
阿只吉麾下两万精骑齐齐提速,万马奔腾,地动山摇,其势如海啸般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声音!快,敌袭,敌袭!”
此时的和林守将玉昔帖木儿正在大帐里和几位红颜知己探讨人生,猛然间感受到大地的颤抖,又隐约听到无数战马驰骋的声响,顿时浑身一紧,反应过来之后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玉昔帖木儿的祖父是赫赫有名的蒙古开国四大名将之一的阿儿剌·博尔术。博尔术与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合称蒙古开国“四杰”。
都是名将之后,有些成为饭桶,有的甚至能超越祖上。
人生的际遇果然各不相同。
虽然玉昔帖木儿的一生没有太大的战绩可言,但却做了一件“大事”。忽必烈死后,此人和伯颜仰仗着手中的兵权,绕过忽必烈的儿子辈以及太子真金的长子和次子,直接拥立真金的第三子孛儿只斤·铁穆耳即皇帝位,成为元朝第二位皇帝。
不管玉昔帖木儿的军事能力如何,在如此声势浩大的动静下,如果连究竟是不是敌袭都分不清楚的话,那可就是饭桶中的饭桶了。
“报!大将军,阿只吉率领两万骑兵杀过来了!”一名元朝偏将不顾一切,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快,布阵!布阵!抬鹿角,挡住敌军!”玉昔帖木儿大声叫喊着。
“大将军,来不及了,快撤吧!”偏将急得声音都沙哑了。
两万骑兵来袭,匆忙之间布个锤子的阵啊,还抬鹿角,抬牛角都没用。
抬杠估计有用。
偏将一边说,一边拉起还在整理装束的玉昔帖木儿就要朝外面跑去。
“鞋子,我的鞋。”
“大将军,来不及了,快走吧!”偏将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地把玉昔帖木儿拖了出去。至于营帐内的红颜知己们,这名偏将连看都没看一眼。
“儿郎们,放箭!杀光他们,冲啊!”阿只吉取下骑弓,弯弓搭箭,射出了第一箭。
随着主将阿只吉的箭矢射出,刹那间,弓弦颤抖,两万支利箭破空而起,如飞翔的蝗虫一般,遮天蔽日。
根本就不需要瞄准,朝着慌乱的人群覆盖过去就行了。
什么叫箭如雨下,这就叫做箭如雨下。
元军成片成片的倒下,受伤的元军狼哭鬼嚎,哭爹喊娘,惨叫声连绵不绝。
距离老营已经不过几十步的距离,眨眼间,两万军马已经杀到眼前。
海都的联军直接撞开营门,杀了进去。
仓促间骑上马的玉昔帖木儿在众人的护卫下,朝着东方慌忙逃窜。
和林守将玉昔帖木儿转身凝视身后老营中的凄惨景象,心如刀绞,欲哭无泪,心中盘算着此次自己该如何向大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