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鄂州城对于我朝至关重要,怎可轻易舍弃?”奥鲁赤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说道。
鄂州(武汉)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就整个湖北而言可以说群山环绕,北有大洪山、桐柏山;南有幕阜山、九岭山;东有大别山;西边则是武陵山、武当山、巫山等山脉。
湖北四面山川险固,中部则为汉江平原,又有长江、汉江贯穿。
北通中原,西连巴蜀,南达湘、粤、赣,东接吴越之地。
以天下而言,重在襄阳;以湖广而言重在荆州;以江南而言则重在鄂州。
黄鹤楼的前身其实就是东吴孙权为了控制长江防线而建造的一座了望台。
“守江必守淮”,失去淮河流域只是失去了缓冲区,长江防线的难度固然增加,但只要长江防线在手,合适的机会还能再反攻过去。
长江中下游江面宽阔,鄂州又处于长江防线的正中间。
一旦失去扼守长江、汉江两条水路的咽喉——鄂州,长江防线立刻被拦腰截断,则彻底失去防守的机会了。
历史上不管是晋灭东吴,还是元灭亡南宋,套路都差不多。
“鄂州之重,本帅岂能不知?”吕文福叹息道。
“昔日南朝岳武穆便是以荆襄为根基,誓师北伐。没想到百余年之后南朝又出了个赵与珞。”奥鲁赤俯身看了一眼远处的宋军,一筹莫展地说道。
“奥鲁赤,我等已经尽力了。早在史弼战死之后,我军心便已经开始动摇,今日石将军又折于城下。鄂州是守不住了,卒困于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传令大军,撤往江陵吧。”吕文福双眸黯淡无光。
江陵就是后世的湖北省荆州市,名称不同,其实是一个地方。
荆州是荆州市的官方名称,可以理解为学名;江陵则是荆州市的别称,可以理解为乳名。
宋太宗至道三年,即997年,以洞庭湖为界,分为荆湖南、北路。荆湖北路简称湖北,治所江陵。荆湖南路简称湖南,治所在潭州,也就是长沙。
赵与珞率水师自洞庭湖一路北上,首当其冲的就是鄂州。
而吕文福所说的江陵在这时候还没有被宋军收复,依旧牢牢掌握在蒙元手中。
“唉,如今鄂州城北、东、南,皆已为南朝所占,只有位于西边的江陵还在我大元手中,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奥鲁赤一拳砸在城墙上,颇为不甘心地说道。
“奥鲁赤,咱们还有多少船?”吕文福问道。
“大帅,咱们能有多少船?咱们的船都沉到洞庭湖了。”奥鲁赤苦笑道。
“那就能走多少走多少吧。”
吕文福的话很明显了,这是要抛弃兵马自己逃命去了。
就在吕文福准备转身走下城门楼的时候,奥鲁赤的一句话让吕文福停住了脚步。
“大帅,你觉得现在我等能走得脱么?”
“你这是何意?”吕文福回过头,疑惑地问道。
“唉,我的大帅啊,宋军旦夕之间便可破城,如果我等不做一些谋划,恐怕是走不了多远的。”
主帅都逃亡了,还指望一群小喽啰们苦守孤城,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奥鲁赤说得很对,就算逃亡那也需要一番准备的,至少要拖延住宋军的攻势,而且时间越长越好。
吕文福片刻之间便明白了奥鲁赤的意思,随即问道:“奥鲁赤,你有什么好办法?”
“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奥鲁赤附耳说道。
“哈哈,妙计,妙计。”这一刻的吕文福觉得自己又行了。
……
厚重的鄂州城门缓缓开启,深邃的城门洞中透出一股亮光。
但见城门处,一人缓步行出,手持白旗,直向宋军大阵而去。其步伐稳健,坚定不移,眼神中流露着不可撼动的决心与志在必得的自信。
“报,江同知,鄂州走出一人,手持白旗,朝我军走来。”早有人把鄂州城的一举一动报知江钲。
“呵呵,是吕文福那厮派人前来请降的么?”江钲问道。
“末将不知。”
“速去把人带过来。”
“末将得令!”
不多时,手持白旗的人被五花大绑带到了江钲的面前。
“放开我,我乃吕文福吕大帅派来谈判的,尔等将我捆绑,是何道理?”被捆绑之人不断地扭动身体,拼命挣扎着,大声呵斥道。
“你是那狗贼吕文福派来的?”江钲问道。
“我乃吕大帅麾下参议管景模是也,奉我家大帅前来与兴王殿下谈判。”
“谈判?哈哈哈。吕文福有何资格谈判?”江钲冷笑道。
“我要见你家殿下。”管景模道。
“哼,殿下是你这种走狗可以见的么?来人,拖下去斩了祭旗。”江钲挥手道。
“且慢,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江将军你这样做不怕人耻笑?”
“哈哈,耻笑,像你这种卖主求荣之徒都不怕被人耻笑,本将杀了你这个叛徒,岂会遭人耻笑?”
“你……”
管景模被说中了痛处,一时间有些词穷理屈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刀斧手准备把管景模拖下去一刀两断之际,宋军一名将领对着江钲耳语片刻。
“来人,把他嘴巴堵上,套上黑布,带与殿下处置。”
就这样,管景模的嘴巴被塞进一块破布,眼睛被黑布蒙上,脑袋上又套了个麻袋,连推带搡地被带到了赵与珞面前。
“说吧,吕文福那厮让你来做什么?”
“殿下吉祥,在下奉吕大帅的军令前来与贵军谈判。”管景模虚行一礼道。
“哼……”赵与珞冷声道。
“殿下息怒,吕大帅其实早有投降之意,奈何……”管景模故意吊着胃口道。
自古欲擒故纵术,适用的范围极其广泛……
“你若再给本王耍这种手段,本王顷刻间叫你死无全尸。”赵与珞可不吃这一套。
“不敢,不敢。我家大帅的意思是,大汗皇帝陛下曾有旨意,凡孤城至少要坚守30日。三十日到,即便城破也不会追究守将及其家属的责任。”
“呵呵。”
“虽然我家大帅早已经有心归正,但奈何其家属都在北地。故而我家大帅希望殿下能配合一二。”管景模幻想着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赵与珞。
“哼,竖子安敢讨价还价!三十日,本王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但本王也不愿多造杀孽,你回去告诉吕文福那厮,本王只给他一天时间,明日巳时之前再不出城投降的话,本王一声令下踏破鄂州城。”赵与珞一拍桌子,怒斥道。
“这,一日时间太短,请殿下多宽容几日。”
管景模一想到自己临行之前主子的托付,心中顿时害怕起来。
“哼,那就三日,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如此,多谢殿下,下官告退。”终于完成了主子交代的任务,管景模一脸轻松窃喜。
岂不知,管景模瞬间的表情变化,已被赵与珞尽收眼底。
“且慢,你来一趟不容易,本王欲送你一件礼物。”
“啊?这……使不得,下官怎敢叨扰殿下雅兴。”
“这礼物嘛,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来人,割掉他一只耳朵,让他给本王长长记性。”
随着一声惨叫,管景模的一只耳朵被锋利的刀刃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