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京兆府(今西安)东北角的安西王府内。
安西王阿难答端坐在王位上,王府内幕僚、猛将齐聚一堂,阵势颇为壮观。
“殿下,大喜啊。”心腹阿里台率先躬身行礼道。
“阿里台,本王喜从何来?”美女相伴,左拥右抱的阿难答玩味地问道。
“殿下,属下得到确切消息,海都在西北造反了,东北的乃颜也反了。大都共计发20万大军,一路由阿术领兵10万讨伐乃颜部,大汗本人更是率领10万大军御驾亲征。”
一个王府的心腹都敢这样幸灾乐祸,可见整个安西王府上上下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阿里台把关于元大都忽必烈那边的“最新”情报说了出来。
“哼,皇爷爷四面楚歌,尔等竟敢在此看热闹,是何居心?”阿难答冷哼一声,对着众人一顿斥责,说话期间还不忘了狠狠地捏了握在手里的那颗葡萄。
“殿下,按照祖宗之法,大汗之位当有能者居之,今上自从登基以来,虽说打下了偌大的疆域,但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可以说人神共愤。”八都辛也出来帮腔道。
“大胆!八都辛你竟敢诽谤皇爷爷,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对尔等太宽容了?来人!”阿难答勃然大怒道。
“殿下息怒,八都辛虽有冒犯,但说的也是实情。”阿里台走上前阻止道。
“不错,大汗天天喊着行汉法,行个屁的汉法,难道我等的祖宗之法还不如汉法么?”一名魁梧的猛将站起来,愤愤不平地叫喊着。
这话说的就有点牵强附会了,如果说忽必烈行汉法有违祖制,那么从小在特殊环境中长大的阿难答以及今日在场的众人更属于背叛蒙古旧习了。
阿难答最后的失败也是和其信奉绿色有关。
原因很简单,元朝大都内的大部分蒙古贵族皆视其为叛徒。
阿难答摆摆手,屏退了已经走进来的武士,然后端坐在宝座上一声不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台子下面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众人。
虽然嘴上不说,可并不代表阿难答心里没有想法。事实上,此人比谁都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如果没有想法,也不会紧急抽调巴蜀驻军,甚至不惜放弃整个巴蜀大地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由下属们提出来更好。
当年,赵匡胤醉酒之时“被人”莫名其妙地披上黄袍是如此。
发生在至元十九年三月,即1282年的元大都暴动,千余人的“老百姓”打着太子真金的仪仗,拿着真金的边防(出入证)进入大都,诛杀蒙元权臣阿合马亦如此。
阿合马可不是一般人,此人是蒙元中书省平章政事。右丞相伯颜、左丞相阿术常年领兵在外,蒙元的相权实际上由阿合马一人独揽。
刺杀阿合马这件事,真金绝对是事先知道,至少持一种默许的态度,甚至有可能是主谋。
不然,这些人如何能“窃取”皇太子仪仗以及至关重要的边防令牌。
临时打造假的?
别闹了,不说时间来得及来不及。单说把门的守卫们要是连真假都辨认不出来的话,估计早被砍了脑袋了。
“皇爷爷行汉法虽然有悖于祖宗之法,但或许皇爷爷有自己的想法,我等作为臣子的怎可非议君王?八都辛,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否则本王绝不轻饶。”阿难答一边吃喝着,一边假惺惺地呵斥道。
“殿下,属下也是据实所奏。”八都辛对于这种无关轻重的呵斥毫不在意,继续唠叨个没完没了。
“哼,八都辛,你胆子大了?还是说本王现在说话不算数了?”阿难答冷哼道。
“属下不敢。”八都辛等人道。
“殿下息怒,南人狡诈,八都辛快人快语,这才是我草原上的拔都鲁。”这个时候,王府心腹阿里台再次站出来劝道。
“不错,我等身为太祖皇帝子孙怎可学那狡诈的汉人。”一时间,殿内更多的宗王站了出来,不断指责忽必烈的不忠不仁不义。
“都给本王闭嘴!”阿难答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高高在上的安西王这次是“真”发飙了,一巴掌拍下去,原本嘈杂的大殿马上安静下来。
众人侧目,注视着阿难答。
“大汗皇帝陛下乃是本王祖父,本王怎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尔等口若悬河,一堆歪理,难道是想让本王留下历史骂名不成?”这一次的阿难答脸色有些难看。
一群饭桶,就算再想得到那个位置,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反对自己的亲爷爷啊。
阿难答很生气,暗叹道:“汉人还讲究个清君侧呢,大殿内这么多人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懂本王的心呢。”
“殿下,臣等绝无此意。然而,大汗皇帝陛下年迈,这些年来朝中奸臣当道。殿下不可不防,当早做打算才是。”
头铁的阿里台再次说道,不过这一次话语之间倒是婉转了很多。
“嗯,阿里台所言甚合本王心意,本王作为太祖后嗣,绝不能坐视奸佞横行而不管不问。”
“请殿下即刻发兵清君侧,诛奸佞,振朝纲,顺人心!”一看火候到了,此时的阿里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策。
历来,这都是一个最堂而皇之的理由,也是屡试不爽的借口。
阿难答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并且完美地说服了自己。
“殿下圣明,殿下身为大汗皇帝陛下嫡孙,更应当肩负起身上的责任。此殿下义不容辞的责任。”阿里台的马屁拍得炉火纯青,令众人叹服。
“阿里台,儿郎们从巴蜀撤离的怎么样了?”阿难答顾左右而言他。
“回殿下,巴蜀之大,我军又分散在各处,目前正在奉命北归途中,不过抵达京兆还需要一些时日。”阿里台回道。
“如此甚好,一切等八哈马回来再作计议。本王有些累了,都散了吧。”阿难答一挥手,众人退了出去。
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阿难答和阿里台两人还在进一步密谋之中。
目前阿难答的兵马主要在京兆附近,留在巴蜀的兵马其实并不多。对于阿难答来说必须要快,要趁着兴元府还没有被宋朝收复,通往陕西的道路尚未关闭之前,把兵马全部调回来。
至于说宋朝和元朝之间在西南巴蜀地区的争夺战,阿难答根本不会去关心。
京兆府才是阿难答的根基所在。
……
泸州、宜宾等川南地区,安西王府的兵马顺着闽江、沱江北上,在成都府附近重新集结。
由于重庆府已经被宋军收复,一江之隔的合州,以及更北边一点的遂宁府,甚至更远的潼川府,显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管是安西王府的兵马还是元朝的兵马混在一起,场面颇为难堪。
分属两派的他们也曾并肩作战过,但如今却为了一艘渡船而陷入激烈地冲突当中。
元军将领和安西王府的将领们互相对骂,争吵声震耳欲聋。
双方将领互不相让,脸色因为恼怒而变得通红异常,眼神之中更是闪烁着丝丝怒火。
“你这安西王府的看门狗,竟然也敢抢夺朝廷的战船!”一名元军将领手持弯刀,咬牙切齿地说道。
“呸,你才是看门狗,好狗不挡路,赶紧把路给老子让开。”安西王府的将领不甘示弱地大声回骂着。
双方将领们互相对骂,手下的士兵们也不闲着,互相推搡之余场面愈发混乱,大有一言不合就开砍的阵势。
这个时候的整个西南巴蜀地区可以说是已经乱作一团,安西王府以及忽必烈的兵马在撤退途中趁机大肆劫掠。
当地百姓们的钱财、粮食被肆无忌惮的掠夺。
战马踏碎了农田,刀锋砍向了无辜的人群,火把丢进了农舍……
安西王府的暴行激起了成都府路百姓的抵抗,一时间,反抗暴兵的义军四起。义军将士们高举着大旗,沿途不断追杀着更加可恶的安西王府的小股兵马。
面对慌忙逃窜的小股安西王府兵马,义军将士们丝毫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一路穷追猛打,誓要让安西王府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这场复仇之战中,义军将士们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勇气和坚韧。
然而,这些由普通百姓临时组成的义军也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和挑战,面对凶残、装备精良的敌人,可以说胜少败多,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