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王爷。海都的兵马已经杀进大汗中军。”梁王府另一名斥候飞驰而来。
“殿下,谨防宫车……”梁王府内史傅秃归待斥候离开之后,附耳说道。
谨防宫车宴驾。
傅秃归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忽必烈活着的时候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宴驾”,古代帝王死亡的讳称。
历史上,至元三十一年正月,即1294年,忽必烈于大都病逝。四月铁穆耳和甘麻剌汇聚于上都,随后召开忽里台,履行皇帝的选举程序。
期间,左右部诸王、勋贵、各路将领汇聚一堂,铁穆耳和他的长兄甘麻剌在帝位继承问题上发生激烈争执。
伯颜发挥了关键作用,其“握剑立于殿内,陈祖宗宝训,述立铁穆耳之意,言辞俱厉。”
随后又安排铁穆耳和甘麻剌当场比赛宣颂祖宗的必里克。
“必里克”,蒙古祖训之意。
可以理解为两人的一场辩论赛,铁穆耳口若悬河,甘麻剌则略显口吃最终与皇位失之交臂。
虽然忽必烈临死之前有意让铁穆耳即位,并于至元三十年(1293年)六月,也就是忽必烈死前半年将皇太子宝印授予铁穆耳。
但实际上争夺帝位的权力斗争依然相当激烈。
“此急变之秋”便是元朝对这件事情的形容。
而在这个时空,属于1289年,所以还没有到忽必烈立储的时候。因此,争夺皇位的暗流其实更加汹涌。
……
面对着人数众多的叛军的绝命冲锋,一时间元军中军大阵险象环生,岌岌可危,危如累卵之势。
“快,护驾,拦住逆贼!”看到近在咫尺的叛军,此时的忽必烈有些胆怯,慌乱之中连忙呼救。
七十余岁,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忽必烈毕竟老了,此刻,一缕缕斑驳白发从头盔中显露出来,虚白的胡须上更是挂满了冰凌。
岁月不居,英雄迟暮。
此时的忽必烈早已不复年轻时期南征北战的风姿,亦没有了往昔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那番勇猛。
昔日的辉煌已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曾经威武挺拔的身躯也难以掩盖岁月的痕迹,变得驼背佝腰。
忽必烈微微张开嘴巴,深吸一口寒气,克制住紧迫的心情。猛然间从腰间拔出伴随一生的弯刀,却觉得这把熟悉的弯刀在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沉重。
“朕,似乎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拔刀了……”这一念头在忽必烈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陛下小心!”
怯薛军众多的将领上前将忽必烈团团围住,紧紧地将其护卫在中间。
“海都,休伤我主!”
眼看海都的人马冲向元军龙旗所在地,形势危急。皇孙铁穆耳顾不得与笃哇纠缠,虚晃一枪,率领元军一部直袭海都后背。
“保护大汗!儿郎们随我冲啊!”铁穆耳心急如焚。
不管是元军还是西北联军在这一场大战中均倾巢而出,这已经不仅仅是海都和忽必烈之间的争霸战,更是一场国运之战。
在这种程度的大决战中,再勇猛的武将又能如何,随随便便折损进去几十人甚至上百人都属于稀松平常。
“杀啊!冲啊!”
惨烈,惨烈!
双方将士喊杀声震天动地,围绕着忽必烈的中军大阵之间展开血腥的肉搏。
元军人少,但在忽必烈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元军将士人人奋不顾身,拼死抵抗。
无他,皇帝如果死在战场上,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而且还要株连到家属。
仗打到这个份上,火枪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如同烧火棍一般。
火枪兵们由于铠甲薄弱,即便是换上冷兵器也不是联军的对手,可以说损失惨重,十不存一。
“死战不退!”
朵儿朵怀领着人马绕过忽必烈的龙旗加入到战斗之中。
“大盾兵,给本将冲上去,挡住叛逆!”朵儿朵怀大声喝道。
一排排大盾兵,举着厚重宽阔的铁盾,如一面墙壁一般缓步前进。
“咚咚咚!”
战马猛烈地撞击在大盾上,马颈部生生折断,大盾凹陷,盾牌后面的元军惨不忍睹,如断了线的风筝,飘荡在半空中。
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口鼻之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啊!……”
被撞得倒飞出去的元军大盾兵们在空中发出凄惨的叫声。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须臾之间又猛然加速。
“噗通,噗通!”
无数飞翔的元军大盾兵重重地摔在已经被血肉染红了的雪地上,胸前早已是一片凹陷……
“放箭!放箭!”怯薛军统帅大声吼道。
“嗖嗖嗖~”元军弓箭手搭弓射箭,无数箭矢破空而起。
就在元军箭雨升空之际,联军士卒早已经取下一杆杆骑枪,朝着元军阵地奋力投掷过去。
空中,箭矢、骑枪密密麻麻,交相呼应,分别朝着对方人员急速飞去。
箭雨之下,岂有完卵?
一名刚刚斩杀数人的联军将领瞬间被射成刺猬,落马而死。
箭雨之下,岂有“静”土?
双方将士混战之际,误伤难免,不管是联军还是元军又是死伤一大片。
骑枪如雨,一大片元军被直接扎穿,倒在地上。
一支速度更快,势头更猛的骑枪直奔怯薛军统帅飞去。顷刻间,锋利的骑枪已经刺穿了这名新任统帅的咽喉。
巨大的惯性让薛却军统帅直接从战马上向后方跌落,捂着脖子无助的抽搐着。
“大帅!”旁边的元军将领大喊一声,赶紧上前“救人”。
此伤甚重,凡人表示已经无能为力。
但见,倒在地上的怯薛军统帅抬起手臂,用手指了指前方,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却又无能为力,片刻之后死在当场。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哈哈,儿郎们,随本汗冲过去,活捉忽必烈者封王。”
胜利就在眼前,联军将士犹如一群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快,放箭,射杀海都者官升三级,赏万金!”怯薛军副统帅接替指挥,大声喊道。
“投骑枪!”近在咫尺之间,海都也不甘示弱,再次指挥手下兵马将一杆杆骑枪投掷过去。
“快,举盾,护驾!”怯薛军副统帅看到漫天飞舞的骑枪急速飞来,心如火焚得吼叫着。
忽必烈面前一片混乱。
缝隙,忽必烈最后的防线中竟然诡异的出现了一个极其渺小的缝隙。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面对着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一个不知名的联军悍卒迅速射出一箭。
这支箭矢犹如飞驰的流星一般朝着忽必烈的胸膛呼啸而去。
“噗”的一声。
沉重有力的箭矢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穿过了这道狭缝,锐利的箭头瞬间刺破护心镜,径直插入忽必烈的胸口。
无数次改变历史进程的偶然事件竟然再一次上演。
时也命也运也。
……
“报,王爷。燕王被阿只吉所伤,伤势不明。”就在甘麻剌和傅秃归小声密谋之际,一名斥候再次来报。
“再探!”梁王甘麻剌一挥手,打发了斥候。
“王爷,大汗恐怕是撑不下去了,可令儿郎们做好准备。”梁王内史府长史傅秃归道。
“传令,全军上马。”甘麻剌虽然口吃,但脑瓜子可不傻。
片刻间,五万大军整装待发。一时间,刀枪林立,令人生畏。
“报!”又一名斥候急促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至。
“报,王爷,大汗皇帝陛下被流矢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