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大宋祥兴十二年五月中旬。
苏景瞻率领的大宋水师在劝降了太仓守将茅世雄,并且得到大量的粮草辎重之后继续沿长江逆流而上。
一日之后,大宋淮南东路静海郡,崇州,静海县。也就是后世的南通市。
长江在太仓以北,崇州以南骤然形成一个弯道。原本向南奔腾的江水猛然又转向东流。
就在这个拐角处,宽阔的江面上赫然出现无数条铁锁。
“大帅,这狗鞑子竟然铁锁沉江,妄图阻挡我水师北上。”水师副将张烈良愤然道。
“呵呵,铁锁横江乃是惯用的伎俩,不足为虑。传令,让儿郎们小心水面以下。”苏景瞻道。
自古以来阻挡敌方水师无非就是铁索横江,铁锥埋于江底。水面以上的好处理,一把火就能烧了,而水面以下看不见的才是最凶险的。
“大帅,可令人打造木筏,辅助以简易船帆,军士立于木筏上逆流开道,筏遇铁锥则即拔掉。”张烈良建议道。
“甚好,昔日晋灭东吴之时便是此法。”苏景瞻道。
晋灭东吴时期属于顺江而下,用纵火船烧断铁锁比较容易,但宋军属于逆流而上,这就有点费劲了。
南通守将黔驴技穷,也不想想人是活的,铁锁、铁锥是死的。活人岂能被尿憋死?死物岂能阻挡活人的通行?无非就是费点功夫罢了。
人多力量大,两个时辰以后,上百只木筏打造完成。因为需要逆流而上,故而在木筏上加装了简易的船帆。
宋军开路先锋们驾驶着一艘艘轻舟,上面堆满了各种引火之物。
遇见铁索则放火烧之。
随着一艘艘轻舟燃起熊熊大火,江面上数根粗大的铁链被烧断,沉入江中。
随后,数百名水性极佳的军士站立在木筏上并排行驶,为了确保绝对安全,每只木筏的尾部都有两名宋军手持铁锁绳套置于水面以下。
就这样,乘坐木筏的宋军一路开道,逐一排查水面以下的情况。
忙活许久,一个多时辰转瞬即逝,江底状况并无异常,预想中的铁锥也并未出现。
这等于瞎忙活了,白白损失了三个多时辰的时间。
“特么的!狗鞑子竟敢戏弄我等。”负责开路的张烈良恶狠狠地咒骂道。
大宋水师统帅苏景瞻的脸色阴沉似水,问左右道:“这崇州守将何许人也?”
“回大帅,崇州守将乃是新附军刘俊。此人原本是陆丞相属下,后来此人投靠了鞑子,陆丞相对于此人可以说恨得牙根痒痒。”有人对苏景瞻解释道。
“哼,既然遇上了,本帅就替丞相清理一下门户吧。”苏景瞻道。
“大帅英明,儿郎们早就磨刀霍霍了。”谢富在一旁插话道。
苏景瞻指向长江右侧的静海县,此处乃是崇州的治所。
随着苏景瞻进攻命令的下达,宋军水师万炮齐鸣,数不尽的炮弹顷刻间从天而降,似乎遮天蔽日一般。
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岂是小小的静海县城池可以扛得住的。
“登陆,把刘俊给本帅抓过来,本帅要当面问话。”
不消片刻功夫,静海县城墙已经被轰塌,数万宋军如潮水一般涌向静海县。
“苏大人,这铁索横江之事不是小的做的啊。小的冤枉啊,小的岂敢阻挡朝廷王师。”跪在宋军战船上的刘俊一开口就喊起了爸爸,哭哭啼啼地解释着。
城破之时,自知难逃一死的刘俊也曾在家中堆积了大量的柴薪,准备在宋军坡城之后举家引火自焚。
然而,当刘俊直面宋军那如凶神恶煞般的身影时,他目光扫过妻儿家小,又凝视着手中的火把,竟无半点勇气去点燃身旁的火油和柴薪。
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刘俊当真有这份勇气,当初也不敢背叛陆秀夫,背叛大宋了。
“哼,那是何人所为,胆敢阻挡王师的步伐?”苏景瞻冷哼一声。
“苏大人明察,小人万万不敢如此,都是那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派人干的好事,与小人无关啊。”刘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着。
“来啊,掌嘴!”
“大人,这是为何……”
刘俊的话还没说完,一名魁梧的宋军走上前去,左右开弓,直打得刘俊口鼻喷血。
“哼,本帅让你死的瞑目,这里是大宋淮南东路静海郡,崇州,静海县。何来伪元一说。”苏景瞻呵斥道。
苏景瞻的话让刘俊吓尿了,甲板上湿漉漉一大片。
“大人饶命啊,小人愿意戴罪立功为王师引路,请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吧。”刘俊跪在自己的尿液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丝毫不顾及尿液浸湿了自己的额头。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都是自己的。
“哼,京口就在眼前,朝廷王师还用得着你来带路?”水师副将张烈良嘲讽道。
“苏大人,狗鞑子要跑路了,再耽误下去可就来不及了。小人愿意游说各地,让他们归顺朝廷,请大人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刘俊再次哭诉道。
“哼,既然如此,本帅暂且饶你一命。”苏景瞻为了不耽误时间,尽快抵达京口,刀下留人不过权宜之计。
至于将来是杀是留那可就不关苏景瞻的事情了。
在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后,宋军水师再次耽误了不少时间。
“传令!大军全速前进!”
静海县距离京口尚有三百余里的水路,十余万宋军水师将士不顾天色已晚,继续沿江而上。
……
建康府,已经乱作一团。
忙兀台、翁吉剌带、也迭迷失、管如德等人坐在府邸里瑟瑟发抖。
“都特么的说句话,事到如今,我等当如何是好。”伪元浙江行省平章政事忙兀台对着一群将领们大发雷霆,叫骂不止。
原本已经准备渡江跑路的众人,突然收到了丞相伯颜的军令,严令众人固守待援。
皇帝死于漠北,可伯颜还活着啊,而且人家毕竟是中书省右丞相,位高权重,又有先皇遗命。
建康府这些封疆大吏们一时间还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如果再次不战而逃恐怕将来必然要受到处罚。
但问题是哪有什么狗屁的援兵?固守待援个锤子。
一时间,平章政事忙兀台的府邸内骂声不绝于耳。
“哼,固守待援?固守可以,你们谁能告诉本王,这援兵在何处?”蒙古宗王翁吉剌带率先跳出来,怒不可遏地质问道。
面对两大巨头的怒火,众多元军将领们趋之若鹜,大气不敢吭一声,生怕被主子爷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万一被派去领兵阻挡宋军岂不是坏事了。
新附军的将领们就更害怕了,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只露出屁股来。
“南朝兵分三路,文天祥前部距离建康府不过百里。贼将张世杰更是可恨至极,其手下兵马沿运河北上,兵锋已过丹阳县,与京口不过五十里路程。还有那毛都没长齐的苏景瞻率领南朝水师已过澄江,水师一部沿夹江北上,另一部继续沿长江北行。”
江西行省枢密使也迭迷失把宋军的情况当众说来。
丹阳县即后世的江苏镇江丹阳市(县级市),澄江即后世的江苏无锡江阴市,古称“暨阳”,简称“澄”,亦是县级市。
不说还不要紧,这一说,台下站立的将领们已经有人在那瑟瑟发抖了。
“特么的,宋军哪来的五十万兵马?”暴脾气翁吉剌带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砖上,怒火中烧。
“王爷喜怒,南朝号称五十万兵马确实有些夸大其词,但四十万兵马的确是有的。”大堂内,不知道哪位热心肠在一旁非常友好地提醒一句。
“蠢货,你来告诉本王,四十万和五十万有区别么?”本就怒气冲天的翁吉剌带盯着说话之人一顿臭骂。
“王爷息怒,你这骂骂咧咧也于事无补。贼寇势大,诚不可与之争锋,我等还是另想办法吧。”平章政事忙兀台出言相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