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根长矛凌空飞来。

    张哲翰急忙把头缩回水下，伸手在鱼背上急拍示警。

    小青大尾巴一甩，扭动身躯往深处蹿出。

    嗖嗖嗖

    长矛射入水中，多数从两旁掠过，只有一根插向鱼头。

    张哲翰眼疾手快，蹬离鱼背，伸手一格，长矛改变方向斜刺向下，张哲翰顺手一薅，抓住枪杆尾部，抄在手里。

    本想反向掷回去，一想从水里有阻力，不太可能产生太大的杀伤力，于是拿着长矛游到小灰背上，指了指下游方向。

    小灰鱼尾一摆往前加速，抢到小青前面，顺着河流寻找下一个浅滩。

    张哲翰打量着长矛，外观上看是一根很原始的武器，也就在一根木棍头上加了个黑曜石枪头，刚想扔进储物舱，信息提示出现：

    ■ __

    【名称：姆矛】

    【类别：武器】

    【属性：水土】

    【适用：天极境】

    【等级：100】

    【作用：飞刺】

    【状态：可使用】

    【备注：两千万年前姆大陆三眼人的武器。】

    ■ __

    这是张哲翰第一次看见的最简陋的神佚物，没有功能，没有技能，不能升级，不能融合。某种意义上说，它更像消耗品，类似于子弹和炮弹。

    三眼人的武器没功能没技能倒也合乎逻辑，反正你用什么武器什么技能都打不死我，我要技能干嘛，扑上去砍你扎你就完事了，只要是神佚物不可损毁这一条就足够了。

    游出几十公里，小灰在一片河中央的险滩前停了下来，白鱀豚果然聪明，河中央不可能有埋伏，逃走也很方便。

    张哲翰探头四下张望，确认没危险，跃上河滩，招手让小青趴在浅滩上，把哮天叫了出来。

    哮天又要仰天长啸，张哲翰忙伸手按住，指着小青道：“小姑奶奶，赶紧疗伤吧。”

    哮天这才看见水里冒出来的插着长矛的鱼背，蹚水走到跟前，伸出舌头去舔伤口。

    张哲翰握住枪杆猛地一拔，鱼身一颤，鲜血飙出，哮天大舌头急忙堵住伤口，十几秒钟后，鲜血止住，伤口愈合。

    小青一翻身回到水里，唧唧叫着表示感谢。

    水里有截杀，岸上有伏击，明摆着是祝先生和三眼人达成了协议，沿着河道层层布防进行围追堵截。

    如果再走下去，一定会给小青和小灰带来危险，这水路不能再走了。

    两只白鱀豚把头探出水面催促启程，张哲翰在岸边蹲下，用猿语说道：“我要走了，你们回去吧。”

    小青使劲摇头摆尾，它居然明白了这是要分别。

    张哲翰想着送它们点什么，在储物舱里找了半天，上次学“狼眼”消耗掉了一件武器，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柄匕首，恰好是水系，取出递过去。

    小青张嘴咬住，匕首消失，随即鱼头一甩，打出一道巨大的冰墙，两条鱼唧唧欢叫，高兴地在水里打转转。

    张哲翰又道：“谢谢你们，出了片片我会去找你们的，保护好自己。”

    说完跃上狼背，哮天后腿一蹬，腾空而起，掠过河面，落在河的北岸，往前一蹿，进入一片森林。

    唧唧唧唧的叫声回荡在河谷，张哲翰鼻子竟有些酸。

    哮天在森林里漫无目的狂奔，她只知道必须尽快离开大河，没想太多。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就这样往东走，还是无法摆脱绿袍他们的追杀，得想想办法。

    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森林，在地上撒下碎影，肚子咕咕叫，张哲翰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拍了拍狼头道：“犬儿，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哮天还是继续狂奔，她一定还是觉得危机没解除，跑了半个多小时，爬上一座山的半山腰，才在一个溶洞前停下，瘫倒在地，呼哧呼哧喘气。

    溶洞在悬崖下面，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她可能来过这里。张哲翰跳下狼背，仔细看了看洞口，看到大半个洞口都被蜘蛛网占据，估计里面不会有什么大型动物，放下心来，搜集了些枯枝，点起一堆篝火，从储物舱取出一条一米长的鱼，用鱼肠剑切成一块一块，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哮天缓过劲来，很乖地趴在旁边，盯着火上的鱼。张哲翰开始切第二条，随手递了一块到她嘴边，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张嘴，“这样要退化啊犬儿，”张哲翰边切鱼边絮叨，“生而为狼呢，还是要多吃生肉的，你要是退化成一条狗可怎么办……”

    肚里有食，心中不慌，吃饱肚子，办法也想好了，张哲翰踩灭残火，“犬儿，你就在这洞里好好待着，哪也别去。”

    哮天呜呜了两声，趴在地上，一副吃饱了就睡的表情，张哲翰又敲着她的脑袋叮嘱道：“不许再去找帅哥，听见没。”

    说罢取出那件黑色“潜水服”穿上，一抹脸变成三眼人模样，手持姆矛，运起阴遁。

    河道拐弯处的浅滩上，七名身穿土黄色甲胄的三眼士兵围坐着，正在分食物，长矛呈锥形架在一旁。

    哗啦啦，水里冒出一名身穿黑衣的战友，蹚着水走来。

    正在分发熏肉的士兵招了招手，叽里咕噜叫着，招呼黑衣战友过来吃饭。

    黑衣士兵走到近前，接过熏肉，手不经意触碰了一下，低声用猿语问道：“你是影影？”

    三眼士兵大惊失色，刚想叫喊，一条黝黑的绳索从黑衣士兵手中钻出，蛇一般爬到他身上，瞬间把他捆成个粽子。

    “%￥%#￥！”三眼士兵大叫。

    正在吃肉的士兵齐齐转头看向河边，没看见敌人，正纳闷怎么回事，黑衣士兵手里的长矛已挥动，黑星闪闪，只一秒钟，每一名士兵咽喉都穿了个窟窿，噼里啪啦栽倒在地。

    高家枪法，雨散寒芒。

    张哲翰在拿到这杆姆矛的时候就在想，这杆枪不应该出自Npc之手，Npc手里的神佚物大多都要经过任务剧情才会出现，所以在岸上伏击的三眼小队中有一个天行者，只要擒住这个天行者，其他Npc根本就不堪一击。

    地上的士兵溃散消弭，只剩下六件土黄色盔甲，被套马索捆住的三眼人惊恐万状道：“你……你……哂啦……”

    在他的概念中，无论Npc还是天行者，三眼人都是不可能被杀死的，现在亲眼目睹了张哲翰一招击杀六名士兵，不是“哂啦”是什么。

    安萨里那些古猿把三眼人称为“哂啦”，现在三眼人竟然把我叫成“哂啦”，张哲翰心里大爽，一股脑把盔甲、长矛和熏肉收进储物舱，用枪杆敲了一下俘虏的光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说错半句要你的命。”

    “唔唔，”俘虏鸡啄米似的点头，“您请问吧，哂啦。”

    张哲翰好整以暇盘腿坐下，缓和气氛道：“你叫什么？”

    俘虏一下子没适应，认真答道：“马科斯。”

    张哲翰继续问已知的问题：“你从哪里来？”

    “姆岛。”

    “姆岛在什么地方？”

    “啷咯啷大陆东南方，特提斯海和巨神海之间。”

    呃，这个答案怎么和安萨里说的不太一样？

    【巨神海（Iapetus ocean）是一个存在于新元古代到古生代的海洋（6亿到4亿年前），位于地球的南半球，在古大陆劳伦大陆、波罗地大陆和阿瓦隆尼亚大陆之间。巨神海因为使前述三个大陆合并成欧美大陆的喀里多尼亚造山运动、塔康造山运动和阿卡迪亚造山运动而消失。因为巨神海位于数个大陆之间，而这些大陆在之后形成了大西洋两岸的大陆，因此巨神海被认为是大西洋的前身。巨神海名称来自希腊神话中提坦中的伊阿珀托斯。】

    非非这么一对比就知道大概位置了，狼大陆大致相当于亚洲，从太平洋往大西洋去怎么着也有一万多公里。两千万年前没有远洋大船，更谈不上什么通讯设备，“你是怎么知道狼大陆的？”

    马科斯脱口而出：“上帝说的。”

    上帝？从两千万年前的三眼人嘴里听到这个词，张哲翰着实吓了一跳。

    历史系高材生当然知道，现代西方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有“上帝”，即使按最古老的犹太教的历史，最早也只能追溯到公元前 两千年左右。三眼人口中的“上帝”和现代人口中的“上帝”是一回事吗？

    【根据《旧约》描述，上帝是创造并主宰宇宙唯一的神，神在创世之初，用五天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并在第六天用尘土创造了第一个男人亚当，之后，又用亚当的一根肋骨，创造了第一个女人夏娃。亚当和夏娃结为夫妻后，一起生活在伊甸园，后来这两口子经不住蛇的诱惑，偷吃了善恶树上的禁果，被逐出了伊甸园。此后被放逐的人类后代杀戮成性，越来越堕落，于是上帝决一发起对世间罪恶的审判，用大洪水清洗一切生灵，只有一个叫诺亚的人，在上帝的指引下，建造了巨大的方舟，带领着家人和各种动物躲过了这场巨大的灾难。此后人类的历史才得以重新开始，但诺亚的后人们很快忘记了大洪水的教训，他们的欲望再次膨胀，开始合力修建通往天界的巴别塔。】

    这故事以前听过，现在听起来怎么和中国神话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上帝像盘古，亚当夏娃像伏羲女娲，“通往天界的巴别塔”不就是天梯吗？难道传说中的上帝和盘古一样，也是最初的天行者？

    “你见过上帝？”

    “没有，但我见过上帝的厨师，他现在就在片片里，就在达姆城。”

    上帝还有厨师，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需要吃饭的上帝还是上帝吗？怎么听怎么像个人，至少这位“上帝的厨师”是他亲眼见过的实实在在的人。

    “你是说，达姆城王宫里的王，就是上帝的厨师？”

    “是的，我在姆岛就是他的卫士，不可能认错。”

    和祝先生一起吃饭的卫队长就已经是玄天境，这厨师得是什么境界，“他很厉害吗？”

    马科斯说了句很像谚语的话：“上帝无处不在，厨师无所不能。”

    能被匹配进甲级副本多半还没到半神，听这语气，就算还没到诸天境至少也是玄天境了。或许狼界和人界不一样，半神被匹配进来也未可知。

    “上帝还有其他仆人吗？”

    “厨师说，上帝有三个仆人，管家、花匠和厨师。”

    “都在你们姆岛？”

    “不，姆岛是上帝的厨房，只有厨师索罗斯。”

    有厨师当然就有厨房，厨房是厨师的天下，很好理解。

    “另外两个呢？”

    “管家自然在城堡，花匠当然在花园。”

    “城堡和花园？在什么地方？”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过是个小兵，得去问厨师。”

    本来也就随便问问，没想到问出个上帝来，还带出三个可能是半神级别的主，张哲翰最关心的还是祝先生和这些厉害的人是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猪里的喏啦？”

    “知道啊，他和红案很熟。”

    “红案？”

    “厨师有三位助手，白案格拉斯、红案海飞斯和水案哈里斯。”

    【红案、白案、水案分别指的是厨师的三种不同工作分类。红案是烹饪过程中需要炒、炖、煮等加工方式的肉类菜品，由于这些菜品在烹饪过程中需要加入酱油、糖色等调味料，使菜品呈现出红色或深色，因此被称为“红案”。白案则是指烹饪过程中以蒸、煮、凉拌等方式为主的素菜或清淡口味的菜品，这些菜品通常不添加太多的调味料，保持食材的原汁原味，因此被称为“白案”。水案则是指专门处理海鲜、水产品等食材的工作，由于这些食材多数需要在水中进行处理和烹饪，因此被称为“水案”。】

    非非你捣什么乱，还真找出厨师的资料，要你说啊，不知道老子是四川人么？

    “猪里见过厨师吗？”

    “不知道，我只见过他和格拉斯在一起。”

    和厨师的手下称兄道弟，看来祝先生背后不一定是厨师，只是不知道格拉斯是不是奉命行事。如果是，那厨师可能就和祝先生是一伙的，如果不是，那厨师和祝先生可能只是生意关系，甚至有可能厨师都不知道。

    “你知道猪里在找什么吗？”

    “有一次我听见他和白案在聊什么泥板。”

    “泥板？”张哲翰眉头皱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哦，对了，还有工块里的那个瓶子。”

    说到“瓶子”，张哲翰突然想起自己挨的那一刀：“白案、红案和水案，谁的武器是木刀？”

    “红案，她很厉害。”

    张哲翰当然知道她很厉害，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新东西，张哲翰收起套马索道：“你走吧。”

    本以为马科斯会如蒙大赦逃之夭夭，没想到他却伏地跪倒：“哂啦，求您让我做您的仆人吧！”

    袖锤不管用，四羊方尊肯定也同样不管用，张哲翰已彻底打消了收俘虏的念头，更没想过收仆人，问道：“你为什么要做我的仆人？”

    马科斯看有戏，一脸认真道：“因为您是我见过，不听说过的最厉害的喏啦，厨师曾经说过，能杀死我们的只有哂啦。”

    上帝的厨师还没见面就这么夸我吗？张哲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微笑道：“起来吧，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明白吗？”

    这就算收下了，马科斯站起身，恭敬地答道：“是，主人。”

    张哲翰取出姆矛还给他：“你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尽量多了解厨师和三位助手的消息，尤其是红案。猪里是我们的敌人。”

    马科斯接过姆矛，躬身道：“遵命，主人。我怎么和您联系？”

    万里之外呢，张哲翰压根就没想好怎么联系，不过主人的架子必须先端着，“你不用找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去找你。”想了想，取出鱼肠剑，“你现在看见的不是我的真容，以后以这柄剑为证。”

    “是，主人。”马科斯怔怔地看着半透明的暗黑金色水晶短剑，还想说什么，短剑消失，主人已无影无踪。

    张哲翰故意露这一手还是为了增加他的崇拜感，狼界无法使用登载舱，三眼人可能连登载舱都没有，从刚才马科斯说的“上帝无处不在，厨师无所不能”推测，厨师和红白案这个级别可能也有类似阴遁的技能，现在马科斯亲眼看见主人也能“无所不能”，岂不是更“哂啦”。

    此时的张哲翰，已站在达姆城后门的甬道里，这里光线昏暗，突然出现不会引起注意。

    随着人流往里走，出了甬道，走进城墙与宫墙的夹道，偷眼观察祭台和王宫警戒的士兵。

    回来的目的是报那一刀之仇，红白案肯定打不过，搞点事情还是可以的，比如杀人。

    “轰！”

    一颗巨大的炮弹呼啸而来，在祭台前炸响，警戒的士兵血肉横飞，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泰坦蟒炮，宁妮正在炮击达姆城。

    满城都是天极境，还有上帝的厨师和“三案”。

    这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