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军议被以最快速度统一了意见。
一众文臣武将全票通过了让不在现场的后军统治官刘用率领原来的后军营和新增补的几个统治部在原地驻防,继续与清河军队对峙,尽可能拖延清河军队的进军速度,骑兵统治官高宠半日后就率领骑兵主力出发,务必要突破清河军队的封锁,掩护随后而来的太子和文武百官回到忠诚于他们的建康。
在生死关头,陈朝行政机构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效率,太子殿下也第一次无比的和善和慷慨,他不仅仅留下了一封言辞温和的诏书抚慰还在外面死命搜刮新兵的刘用,甚至破例加封刘用为淮南郡王,可世袭三代始降,上柱国,挂兵部尚书衔,赐免死金牌(由于大营中没有免死金牌,此物延后颁发)。
总的来说,一直以来不怎么受重视的刘用刘将军在一瞬间位极人臣,几乎达到了一个武将能达到的最高成就。
对此,进言的卫錞卫大人是如此说的:“现在要他卖命,我们一定要下本钱,就当追封了吧,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连一直想升官的高宠都点头表示同意,觉得这个刘将军该得的。于是再也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当天下午,太子行辕收拾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飞马而出大营,大营中一片混乱,以至于宋五嫂是直接走出大门,再穿过整个战场把情报送回的清河方面。
只能说老天爷没有完全抛弃陈朝,正当黄纵带着人想趁机拿下陈朝大营的时候,刘用终归是回来了,是的,原本计划天黑再回来的刘将军因为外出“说服”了几名美女,想早一点回来找宋五嫂拿到最新的十全大补汤,方便当晚和美女进行深入交流,因此回来得早了点...
只能说一啄一饮自有定数,谁都没有想到宋五嫂的潜伏居然救了陈朝一次。
当晚,新晋淮南郡王在看完军报和太子留言之后,发出了中气十足喝骂声:卫錞,我入你老娘!
声音之洪亮,震碎了天边的云彩,露出了一片皎洁的月光,白茫茫的一片煞是好看。
当然,据清河方面的资料记载,刘用其实喊的是“陈煜”,只不过当事人在有生之年都没有承认过罢了。
第二天清晨,成国荣估摸着陈朝军营内的早饭应该刚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吃,便直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新送到的燃烧弹如同不要钱一般的砸在了陈朝前营的防御工事上,大火直接将整个前营覆盖,虽说前一晚刘用已经下令把主力全都转移到了后营,但前营依旧留下了不少精兵驻守,(是的,他打得是防守反击的主意),结果全都变成了烤肉。
说是烤肉其实也不对,由于这一次清河的准备更加充分,加上前营范围的限制,导致单位面积的阵地被更多的燃烧弹所光顾,也就是说,烤肉味其实只散发了很短一段时间,后来就全都是焦糊的味道...
让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陈朝士兵们完全倒了胃口。
大火烧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有熄灭的兆头,而怒骂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刘用踩在了堆得如山一般高的财物上对着后军怒吼道:
“朝廷养士四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怕了的,放下兵刃,自己滚蛋!
不怕的,这些钱财就是你们的买命钱,杀一个清河兵,赏白银百两,给现钱,婆娘一个,自己去一棍汉里面挑!”
随后刘用的大刀往前营的方向一指:“不怕死的,都给我上啊。”
黑眼珠子见不得白银子,更何况这银子还放在一个美女的身上。
后营的战兵们嘶吼着冲了上去,留下了浑身冷汗的刘用刘大将军。
“快,把一棍汉都放出来,驱赶他们往前跑,一定要让大营乱起来。”
从财宝山上跳下来的刘用对亲兵如此吩咐道。
“将军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钱呢?”
“都装车了,少部分就盖在箱子上,就是您刚刚踩的那堆空箱子,那些估计是带不走了。”
“行,就这样吧,留一点算是年年有余。叫上兄弟们,我们走。”
不久之前刚刚发表了慷慨激昂演说的刘将军如是说。
刘用话音刚落,更多的投掷物被扔到了后营...
刘用大惊:“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前营难道就失守了?哪怕是几万头猪,清河人抓也要抓三天吧?”
随着“噗”的一声,刘用总算是亲耳听到了军报上说的那一声“屁响”。
马赛克从覆盖了整个陈朝大营。
在大白天里,陈朝士兵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伸手不见五指”。
更可怕的是,由于一开始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导致包括刘用在内的陈朝士兵纷纷拔出刀剑,一边挥砍一边四处乱窜,一时间整个陈朝大营中喊杀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不多久,刘用就反应过来了。
清河人一定是趁着自己把队伍收拢在后营的时机,让投石车前移了,不然不会覆盖到后营来,但这种奇怪的“烟雾”除了能够完全遮挡视线以外,并没有什么杀伤能力,也就是说若是每个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其实不会有什么损伤。
只不过不知道这烟雾的持续时间有多久,弄不好烟雾散尽之时,自己已经陷入清河的重重包围之下了。
况且刚刚自己在惊慌失措之下盲目跑动了几步,也就是说,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根本不知道后营的大门在哪个方向,现在若是盲目的往前跑,不仅仅有可能直接一头撞进清河的军阵,甚至可能被慌乱挥舞兵器的士卒给一刀剁翻在地上。
刘用摸了摸自己的左臂,那里就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不知道是谁在他旁边胡乱挥舞朴刀给他留下的。
虽然说刘用凭借自己的武艺,闭着眼睛出刀直接一刀将那人砍翻在地,但受伤已经是定数,而若是要长途跋涉的逃跑,身上有伤会更加的难,或者说若没有及时裹伤,他觉得他跑不了多远,毕竟他手下士兵的兵器保养情况他很清楚,那把刀上的污渍恐怕会比这些几个月没有洗澡的士兵身上还多。
还好,伤口的疼痛让他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了下来,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于这种前所未有的“盲目”营啸当中。
经过短暂而冷静的分析,我们的刘大将军采取了最佳的处理方案:抱着头趴下。这样不管是谁在他旁边抡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乱砍,应该都伤不了他了。
良久。
马赛克渐渐散去。
一直把脸杵在地上的刘将军感觉有人在踢他。
他悄悄的侧了侧脸,试图看看马赛克消散了没有。
毕竟在他趴下的这段时间,大概有十个人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其中有一双酸臭味非常地道的大脚直接踩到了他的脸上,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脸往地上杵的原因。
毕竟相当多的士兵没有洗脚的习惯,所以一旦他们不穿鞋,这个味道足以把刘将军给送走。
安全了。
怎么说都安全了。
四周虽说还有些许的喊杀声,那不过是清河的士兵在试图控制住情绪已经崩溃的陈朝溃兵罢了。
而进入陈朝军营的清河士兵也并没有大开杀戒,至少从脚的高度看过去,地上没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刘用定了定神,刚想起身,便听到一旁一双皮靴的主人说道:
“刘将军,起来吧,你老这么趴着,难不成还想我弯腰和你说话?”
刘用赶紧起身,用半截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和脚印,对着那年轻的清河将领说道:“不知阁下是?”
“本将乃是清河第一军军长黄纵。”
那年轻将领如是说。
“啊!难道我还是难逃一死?为何这地府与我的后营长得一模一样?”
“哦?刘将军一心求死?那也不是不行,待见过陛下之后,刘将军可以在斩首和自杀中选一样。”
那人笑道。
“难不成我没死?可你不是早就死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身边传来的笑声让刘用一愣,随之醒悟过来,道:“连这样事情你们都要使诈,看起来大陈朝输的不冤。”
“呸!”
黄纵瞟了刘用一眼,指着被清河士兵聚集在一块的一棍汉说道:“如此苛待自家百姓,才是你们输的原因。”
至此,黄纵再也没有和这位陈朝前线仅存的大将说话的心思,挥了挥手,让人把刘用给押了下去。
“大哥那边怎么样了?”
刚刚踏入陈朝大营的林海随口问道。
“已经完成了对建康的包围,还没有开始攻击,据说二皇子在皇宫内发动了宫变,清洗了忠于太子的官员,现在正在试图和我们讲和。”
“讲和?”
“是的,说是可以交出他大哥任凭我们处置,然后割让陈朝西南四省,换取我们撤军和对他登基的支持。”
“那个四皇子呢?”
“我们的人把周尚文的信交给了他,他在宫变前夕逃出了建康,现待在我们的军营里。”
“那行,告诉二皇子,他只有无条件投降一条路,只要他投降,我保证他活命。”
“太子跑了多远了?”
“太子殿下身体不错,已经奔逃出去一百多里,现在在他的骑兵的护卫下,正在朝第二集团军的防线而去。”
“呵呵,看起来时常锻炼身体是有好处的嘛。”
林海打趣道。
“不过从开战以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能少死一个算一个吧。你派个信使去找高宠,告诉他,自开战以来,他的骑兵约束得很好,没有作孽,若是他能交出太子,我不仅可以饶他活命,他还可以继续带兵,他的下属和财产也可以得到保留。”
“遵命。”
王佐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