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刘宏了解刘表如何用名利,拉拢、打压、分化南阳世家、豪强,并在短时间内使得南阳各地迅速安定之后,也是肯定道。
“皇兄此策在于因势利导,用名利诱之,如此方能迅速拉拢南阳五大世家南阳何氏、张氏、湖阳樊氏、新野阴氏、邓氏,并借以迅速安定南阳各地。”
“不过若是没有黄巾叛乱,使得南阳世家、豪强折损大半,皇兄也拿不出那么多田地、宅院,利诱一众世家豪强就范吧。”
说罢,皇帝刘宏却是又有些小得意的说道。
“皇兄可知朕为何在黄巾叛乱伊始,朝臣、阉宦争权夺利,拖延镇压叛乱之时,却依旧放任黄巾叛乱不管么?”
刘表闻言一愣,稍加思索之后,倒是诧异道。
“陛下莫不是有意拖延镇压黄巾叛乱,然后让南阳世家、豪强,在这黄巾叛乱的浪潮中折损得更多一些么?”
皇帝刘宏闻言,也是得意的点头道。
“确实如此,不过倒也不单单是朕一人故意拖延,而是朝中公卿及一众阉宦皆有意拖延。”
“只因黄巾叛乱之后,这些死难者空缺出来的田地、宅院,便可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平日里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聚敛而得的财富,通过一番黄巾叛乱之后,众人以极少量钱财便可获得,众人又岂能不趋之若鹜。”
“当然朝中公卿以及世家大族是为了攫取田地、宅院等财富,而朕则是希望通过黄巾叛乱削弱世家、豪强的实力,为朕日后整顿朝纲减少些阻力罢了。”
皇帝刘宏一番话语,道出了黄巾叛乱之所以越发声势震天的根源。而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皇帝刘宏和朝中公卿有意放任为之。
至于死难的世家、豪强,死难的三军将士,死难的普通百姓,又有谁真正的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看着眼前得意满满的皇帝刘宏,再想到满口仁义道德的朝中公卿,刘表莫名的觉得众人是这般的陌生,自己竟有些跟他们格格不入之感。
在刘表内心之中,还是坚信孟子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道理的!
再如孟子告齐宣王,“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皇帝刘宏及一众公卿视民如草芥的作为,焉能得百姓拥戴,他们难道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么?
也许皇帝刘宏及一众公卿真的不在乎,毕竟在他们眼里,百姓就好比蝼蚁一般低贱。
是故他们为了财富、为了达到自己内心的某种目的,才会放任黄巾叛乱越演越烈,以至于黄巾叛乱席卷天下,百姓生灵涂炭。
可是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朝中公卿,又怎能得百姓拥戴,这大好江山又如何能够长治久安呢?
一时之间,刘表竟然陷入了无限的矛盾之中。
一方面是,刘表内心的坚守,对生命的珍视,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另一方面则是,刘表若想改变这种现状,就必须得掌握更大的权势,方有可能。
可刘表若想掌握更大的权势,就得跻身朝堂,就得放下心中的这一份美好,变得漠视生命,变得冷血无情,变得懂得权衡利弊,懂得互相妥协。
要不然在一群吃着人血馒头的恶魔眼里,就如同乌鸦眼里,白色的天鹅也是有罪的一样。
如若不能与他们有相同的理念,自然就会遭到排斥,最后说不得还有身死族灭的可能。
一时之间,刘表竟然对这以往颇为向往的朝堂,产生了丝丝抵触的情绪。
皇帝刘宏见得刘表凝眉模样,也知刘表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朝中公卿冷血无情的现状,是故也是低叹一声。
“皇兄是不是觉得朕与一众公卿都是冷血无情之人?”
“朕其实也不想如此,毕竟这些死伤的百姓也都是我大汉子民啊。”
“不过若是错过了这番契机,再想有这等削弱世家大族的机会,就着实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是故朕也不能因小失大,只得铁了心肠,放任黄巾叛乱越演越烈了。”
“当然等日后皇兄也登临三公之位,也许就能体会朕此刻有心无力的心情了。”
皇帝刘宏原本还得意的炫耀一番自己的才智,谁知却用一众公卿的冷血无情吓住了刘表。
同时皇帝刘宏也深知只有刘表慢慢经历这些黑暗的东西,方能真正的在朝堂站稳脚跟。
不过从目下情况来看,一年半载之内,皇帝刘宏却是不打算将刘表提拔进入朝堂的,毕竟没有那番尔虞我诈的心力,进入朝堂只会害了刘表。
是故皇帝刘宏又解释一番自己的不得已,倒也不在纠结这个话题,随后皇帝刘宏却是又开口道。
“此前宴席结束之后,小黄门前去传诏槐里侯皇甫嵩之时,却是隐约听得皇兄及诸位皇叔、皇伯,似乎是在谈论凉州刺史宋枭?”
刘表闻言却是一惊,自己与三位叔父谈及宋枭之事时,明明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皇帝刘宏怎会知晓众人谈及之事。
刘表顿生宫廷之中遍布眼线之感,不过刘表还是立马躬身拜道。
“叔父太常刘焉告知宋枭乃先皇后宋氏的族人,起用宋枭涉及颇多皇室秘闻与恩怨纠葛,是故叔父告诫臣谨言慎行,万万不可牵涉其中。”
皇帝刘宏闻言,倒是轻轻点头,随后言道。
“宋枭的确是宋氏族人,他是大将军何进举荐的。”
“不过这何屠夫却是打着斩草除根的想法,而朕之所以同意宋枭升任凉州刺史之职,却也想看看这宋枭有没有平定凉州叛乱的本事。”
“如果宋枭真有这本事,朕也不吝啬封赏,日后也可将他用来当做牵制外戚何进的棋子。”
刘表听了,方才知晓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也深深佩服皇帝刘宏的制衡之道。
随后皇帝刘宏却是又问道。
“皇兄后续几日有何打算?”
刘表闻言,忙拜道。
“这两日皇城饮宴,自是与众人庆贺一番。此外军中多尚未婚配的将士,昨日夸功巡回之际,却是有不少适龄女子投掷香囊。”
“是故臣谏言陛下,可否允诺军中将士与洛阳适龄女子相会一二,也可解决一众尚未婚配将士的家室问题?”
“至于年前这几日,臣安顿好家小之后,将先行拜会几位叔父以及些许好友,年后便将回返,坐镇南阳。”
皇帝刘宏听得洛阳女子与一众军中将士的趣事倒是大感兴趣,随后便开口言道。
“待皇城饮宴之后,皇兄便挑选军中尚未婚配的将士,与洛阳适龄女子相会一二也是无妨。”
“至于众皇叔、皇伯对皇兄帮扶有加,前去拜谢一二,也是应当。此后再与一众好友多多相聚,毕竟再有洛阳相会之日,只怕就是一两年之后了。”
刘表闻言,自是躬身一拜,随后方才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