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又点上两根烟，递一根给黄少志，自己吸一根。
    黄少志直接接了过来，可他并没有吸，而是看着飘飘忽不定的烟雾。
    片刻后，黄少志道：
    “好吧，你不想听，我也不说了！
    但我告诉你，这是我最推心置腹地一次谈话。
    你们把我移交给中海市公安局后，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开口！”
    杨鸣吐出一口烟，很认真道：
    “你说孔省长有问题，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黄少志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弹了弹烟灰。
    “我前面告诉过你，我们的前厅长史当理跟石非直的关系非同一般，是有原因的。”
    杨鸣若有所思静静地听着。
    他不傻，他要求黄少志说说省长孔进贤的问题。
    黄少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扯到了史当理。
    且再次强调史当理跟石非直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就是暗示孔进贤跟石非直也有关系！
    史当理跟孔进贤的关系，杨鸣在拉山县任县委书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
    那次，孔进贤到央天市考察，直接到了拉山。
    紧跟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史当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孔进贤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史当理是孔进贤的心腹。
    可史当理跟石非直关系密切，不等于孔进贤跟石非直就有关系！
    这样的推断不一定成立！
    思忖了片刻，杨鸣道：
    “黄少志，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道，你想以这样的方式，让我自己做出判断。
    但我告诉你，象这样的情形，我是不会做出任何判断的！
    既然你说某个人有问题，那你就直接说出那个人的问题在哪里？
    而且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
    否则，一切都是空话、废话！”
    黄少志深吸一口烟，长长地吐了出来，用手撑着太阳穴，字从牙缝里吐出。
    “史当理行贿孔省长，这是不争的事实！
    且你们可以去查查，史当理能坐上省公安厅头把交椅，也是孔省长所为！”
    杨鸣坐直了身子，直接问道：
    “证据，证据呢？”
    黄少志抿嘴一笑，故作诡异道：
    “我当然有！只是你们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杨鸣斜眼向黄少志看去。
    他最讨厌的是这种要挟式的条件。
    忍了忍性子，脱口道：
    “你说的条件，不就是你想见见你的父母和麻得标的父亲吗？”
    黄少志点头道：
    “这当然是一个条件，另一个条件，把我的命留下！”
    杨鸣惊愕地看着黄少志。
    口口声声说走向刑场、反正就是一死的黄少志，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以为黄少志已经做好死的准备，对生死已经看淡，对一切都不在乎。
    没想到还想利用手中的“料”换条性命！
    原本以为他还像条“汉子”，没想到却也是个怕死鬼！
    片刻后，杨鸣一字一顿道：
    “黄少志，能不能留你的命，谁也不敢保证！
    当然了，你的交代程度和立功表现，也会影响到量刑。”
    黄少志道：
    “我只相信你，所以，跟你聊了那么多！
    我希望在对我的量刑上，你起到一定的作用！”
    杨鸣这才明白过来。
    黄少志的良苦用心。
    他这么爽快地向自己交代，二十五年前杀害六人的经过，原来是为留他的一条命铺垫。
    他或许是看自己年轻，认为好把控。
    所以，想入非非地想把控自己！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将计就计，把你口中的“料”全都套出来。
    片刻后，杨鸣道：
    “我可以答应你，为你做一把努力！
    但是，我不敢保证就能奏效。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纪委副主任，提的意见可能有时候连参考都达不上！”
    黄少志直接道：
    “杨主任，我知道你的能量！
    官不大，但说话能量很大。
    上面领导买你的账！”
    提到上面领导，杨鸣不想跟黄少志扯，把话题又扯了回来。
    “你刚才说，史当理能坐上省公安厅的头把交椅，是孔省长所为。
    这个没有毛病！
    他一个省部级领导，向组织推荐一个领导干部是正常行为。
    不要因为史当理跟石非直关系密切，就怀疑到孔省长。”
    黄少志接着说道：
    “问题在于，史当理向孔省长行贿了！
    他那公安厅长是用钱买来的！”
    杨鸣心里有些兴奋，终于一步步地把黄少志的话套了出来。
    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与否。
    顿了顿，杨鸣道：
    “你说得那么坚定，看来你手上有证据！”
    黄少志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耸着肩膀道：
    “当然有！否则，我不敢这样说话！
    杨主任，我希望亲自把这些证据交到你的手上！”
    杨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醒悟过来。
    黄少志才是真正难以攻破的堡垒！
    即便他落入法网，但还想利用玄机，逃脱法律的制裁！
    杨鸣明白了黄少志的心思，不再追问关于史当理行贿孔进贤的证据。
    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杨鸣站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一字一顿道：
    “中海市公安局的干警马上就到了，大家做好交接准备。”
    看到杨鸣站起来，黄少志有点儿失望。
    把身子靠在椅子上，很认真道：
    “杨主任，不管你们把我交给谁，我对你说过的话不会变。
    如果你们想挖出更多的腐败分子，我这里有的是料！”
    杨鸣笑了笑。
    “那你就好好想想，实事求是地向我们交代，拿出证据！”
    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周秉胜道：
    “中海市公安局的人到了！”
    说着，转身开门去。
    门开了，中海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查敢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干警走了进来。
    杨鸣迎了上去，伸手跟查敢握了握。
    “查队长，你们来了！现在马上带人走吗？”
    查敢握着杨鸣的手道：
    “对，马上带人走！”
    黄少志稳稳地坐着。
    身份的落差，让他有一种想死的感觉。
    查敢等众干警，原来都是他的部下。
    他们见到他这个省厅的副厅长，都要躬身问好！
    现在竟然就成了他们押送的犯罪嫌疑人！
    黄少志紧紧地咬着牙关。
    ……
    省纪委和中海市公安局双方在移交单上签字后，查敢走到黄少志的跟前，严肃认真道：
    “黄少志，走吧！”
    黄少志也不吱声，一动不动，若有所思。
    查敢手一挥，两个干警上来，直接就把黄少志架了起来。
    黄少志突然大声道：
    “你们赶紧去跟史当理要口供！否则，他死了，你们什么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