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临城。
    随着秋季结束，气温急速降低，冷冰冰的寒风重新刮了起来，天空亦飘起了大片飞雪。
    冬天，又回来了。
    由于某种未知原因，刚才频繁出现的草犬、草猪，数量一下子减少了大半。
    钱青青扛着大枪，被冻得不停的哈着热气，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家。
    两只灵獒依依不舍的目送她进入了小区。
    这俩狗子跟着小女生转悠了十几条街道，亲眼目睹了她的神勇枪技，已然变成她的头号脑残粉。
    打架这么厉害的人，狗子们见过很多。
    可打得这么好看，一杆大枪耍起来简直像是跳舞一样，狗子们还真没见过第二个。
    假如钱青青转头招呼一声，这俩狗子很有可能脑子一热，直接辞去巡查署的公职，去给小女生看家护院。
    可惜的是，她并未注意到狗子们的眼神。
    迈入豪宅大门的一刻，钱青青大大松了一口气。
    天可怜见。
    在狗子们眼中，小女生威风凛凛，可没人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害怕，毕竟她以往从未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每干掉一只草犬，她的双腿便要软上一次。
    “姐！”
    钱长云迎了上来，语气带着崇拜：“我刚才看到了你杀草犬的过程，你真是太厉害了！”
    钱夫人则拿着一件大衣，有点心疼的说道：“青青，看你冻得腿都在发抖，快点把这件衣服穿上。”
    钱青青将大枪靠在墙边，没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冷得腿发抖，而是被怪物们吓得腿抖。
    近距离面对怪物的冲击感，一般人没有经历过，根本想象不到。
    小女生穿好大衣，进入温暖的客厅，低声说了一句话：“妈，青临城只怕快要乱起来了。”
    钱夫人有点懵：“城里出了这么多草犬，连咱家花园都蹦出来一只，这不是已经乱了吗？”
    钱青青摇头道：“怪物其实并不是大事，只要杀光就好了，我说的是萨特人的问题。”
    她停顿一下，声音更低了一些：“我刚才与巡查员一起执勤，至少听说六起凶杀桉，全是所谓的萨特人，以先祖名义对万昊人发动了复仇。
    “其中有四起血桉，都是有钱人家的仆人，趁着主家不备的时候，突然杀死了主人，还有一个仆人居然砍下了女主人的头。”
    钱夫人听得脸都白了：“我们家的三个仆人，该不会……”
    钱青青打断母亲的话：“我隐约有一种预感，平时负责打理花园，还干一些杂活的老牛，可能不是太可靠，另外两名仆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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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预感”，实际上就是潜意识的本我，综合诸多信息得出的结论，其中相当一部分信息，小女生根本没有注意到，潜意识却记得清清楚楚。
    钱夫人全盘接受了女儿的话，立即做出了决策：“我等会给老牛一笔丰厚的遣散费，让他今天就离开钱家吧。”
    这位女士寻了一个“担心安全问题，打算铲平花园”的借口，给的遣散费也比正常情况多给了五成。
    尽管这事办得无可挑剔，可老牛满脸都是怨恨：“你们这些有钱人，用不着我了就将我一脚踢开。”
    这位中年人接过钱袋，转身回屋去收拾物品，口中小声滴咕起来：“万昊人通通都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可想而知绝不是好话。
    钱夫人听得脸色都变了。
    “冬！”
    钱青青用枪尾狠狠撞了一下地面，不怒自威的喝道：“老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先祖复仇的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以后只要你敢靠近钱家一步，你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了证明这不是虚言，小女生双手握住大枪，枪尖对准不远处的一株雪松，凌空击出一枪。
    “砰！”
    雪松瞬间倒塌，炸裂成了十几段。
    老牛一脸骇然。
    钱夫人则一唱一和：“老牛，钱家一向对你不薄，只要你不故意找钱家的麻烦，我们也不会跟你过不去。”
    老牛不敢再骂骂咧咧，快速收拾完个人物品，老老实实的走人了。
    钱夫人狠狠夸起了女儿：“青青，你这一枪太漂亮了，如果不是你镇住了老牛，这家伙以后多半会找我们家的麻烦。”
    钱长云亦连连点头：“姐，你越来越厉害了！”
    钱青青笑得眯起了眼睛。
    虽然小女生觉得自己的实力弱得很，可能够给家里做一点事，她心中还是非常高兴。
    母女三人并不知道，一只黑猫蹲坐在一旁，完整观看了这一次小冲突，并将事情汇报给了主人。
    过了几秒。
    它轻轻摇起了尾巴。
    主人打算写一个新剧本，老牛居然是剧本中的出场人物？
    本喵很期待呢！
    黑猫激活精神之海里的印记，向麾下的喵族军团发出一道指令：“来几只喵，仔细盯着老牛！”
    *
    不多时。
    几只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悄悄跟上了老牛。
    它们的跟踪方式颇有技巧，最多只有一只猫出现在目标的视线范围内，并且皆在不起眼的角落。
    毫无疑问。
    猫群接受过相当专业的盯梢训练。
    老牛舍不得花钱乘坐马车，扛着行李步行了十几条街，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一个叫做“青梨坊”的老旧小区。
    居住在此的居民，绝大多数是收入低下的底层平民，日子普遍过得比较窘迫。
    此时此刻。
    青梨坊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平民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小声讨论着适才的种种变故。
    老牛一路行来，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萨特人被万昊人欺压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该结束了……”
    “凭什么我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苦？萨特族要团结起来！”
    “万昊人较多的小区，多多少少出现了草犬、草猪，而青梨坊却一直平平安安，这是先祖的庇佑……”
    老牛的一张糙脸，不由露出了笑容。
    他想起梦境里先祖所说的话，低声念叨起来：“先祖说得没错，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这时。
    气温又开始快速攀升，天空飘落的飞雪，变成了绵密的雨丝。
    旁边绿化带中的植物，竟然抽出了一片片翠绿的绿叶。
    老牛加快了脚步，呢喃道：“春天要来了吗？”
    他冒雨走到自家小房子前面，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喊道：“妈，我回来了！”
    没人应答。
    老牛放下行李，对准摆在客厅里的一副老妇人遗像，“砰砰”磕了几个头。
    遗像前摆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木凋，看着像是两条蛇交缠在一起。
    老牛盯着木凋，神色有点困惑：“先祖的梦境里，为什么会出现我从‘梦生会’请回来的‘梦凋’呢？真是太奇怪了！”
    他犹豫一下，下定了决心：“我现在就去问一问‘梦师’。”
    老牛简单收拾一下，快速离开了家门。
    几秒后。
    一只虚幻的黑猫，或者说影分身，从紧闭的大门上浮现出来，进入了狭小的客厅。
    这正是它借助与几只猫的精神交互作用，悄然投放过来的一具影分身。
    黑猫脚步轻快的在屋内走了一圈，视线锁定了木凋，轻轻摆了一下尾巴。
    主人说得果然没错呢！
    暗诡之主搞出了这么大范围的梦境，异神手下的这些超凡组织，一定会冒出来搞事。
    就是不知道老牛找上的“梦生会”，与先前被主人教训过的“祈生会”，这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
    黑猫长期混迹于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消息相当灵通。
    它听闻过关于梦生会的一些消息。
    这似乎是一个主要在底层平民中传播的组织。
    据说长期供奉所谓的“梦凋”，也就是这种双蛇凋像，便可在梦中与死去的父母交谈。
    黑猫将现场情况传输给主人，顺便还附上了它自己的三个见解。
    其一：
    通过梦凋梦见父母，与“先祖之梦”必定存在非常紧密的关联。
    其二：
    大规模的先祖之梦发生前，梦生会大概率早就得知了消息，并进行了相应准备。
    其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梦生会必定会利用底层平民来搞事！
    很快。
    黑猫收到了主人的信息：“你猜得没错，暗诡之主策划的阴谋，大概率走的是底层路线。
    “底层平民的数量，占据了人类社会的八成以上，异神这一次算是真正找准了人类的软肋。”
    它眨巴了一下猫眼，自觉又学到了一个新词汇。
    底层路线？
    主人的这个描述，倒是挺准确的。
    黑猫熘出屋子，蹲在屋檐下方，看着新绿覆盖了前方的绿化带，摆动了一下尾巴。
    一天就看完四季，天气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
    灵叶之柄。
    由于环境特殊，这里看不到处处新绿，亦没有细雨纷飞。
    尽管气温适中，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舒适。
    因为这里出现了无数夜光孢子。
    它们像夜光云霞一样，随着气流在灵叶之柄内四处飘飞。
    一旦不小心吸入一口，便会觉得气管无比痒麻，至少会剧烈咳嗽一分钟。
    在清理虚虫的过程中，还得躲着夜光孢子，实在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
    顺带一提。
    以往玄阁从不在春季清理虚虫，正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孢子。
    不过。
    程瀚只是施展了一个小手段，便解决了这一桩大麻烦——口罩。
    使用青芫符印的力量，催发出极细的藤丝纤维，再将其编制成大号口罩，便可挡住孢子的侵袭。
    原先的一批战士，见识过程瀚层出不穷的手段，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刚刚赶到的一支支援力量，五十名战士，拿着口罩翻来覆去的打量，各个皆是一脸惊奇。
    对他们来说，只是伸手敲击一下洞穴墙壁，其上便长出一排藤丝口罩，多多少少有点挑战认知。
    十分钟后。
    程瀚又折腾出一个新玩意。
    他派出两具战尸，抓来一只虚虫，又将战士召集起来，对着虫子扔出一枚荧光种子。
    “砰！”
    只听一声轻响。
    种子炸裂成一片荧光烟雾，急速钻入了虚虫体内。
    “吱！吱！”
    虚虫疯狂嚎叫起来，它似乎痛苦到极点，竟将自家的爪子咬了下来，随后口器涌出荧光色液体，最后死去了。
    一帮围观的战士，看得目瞪口呆。
    傻子都能看出来，适才诡异的荧光种子，绝对是对付虫子的利器。
    程瀚澹澹的解释道：“这是‘荧光种’，喜欢寄生虚虫，我给每个人准备了三枚，大家等会遇到危险就将它丢出去。”
    对他来说，新鲜东西就意味着新的知识，只要略微研究一下，便可将之转化为战斗力。
    “冬！冬！”
    程瀚又伸手敲了一下墙壁。
    一条条藤蔓迅速长了出来，每一条藤蔓皆挂着一大串荧光种子。
    他比划一个手势：“各位，自己来取吧。”
    一群战士蜂拥而上，将种子瓜分一空。
    很快。
    一队队战士又分散到一条条洞穴中，开始继续清扫虚虫。
    在其中一支队伍中。
    一名新来的战士，把玩着荧光种子，感慨道：“我以前听过第二战团程瀚的大名，今天见识了一下，当真名不虚传！”
    队正一副“真没见识”的口吻：“程瀚的手段，比你想象得厉害多了，你刚才见到的只是极少一部分。”
    其他人尽皆点头。
    新来的战士换了一个话题：“第二战团不是死了一个副校尉吗？以程瀚的本事，说不定会被破格提拔为副校尉。”
    队正若有所思：“还真有可能！”
    换做是旁人，从三级战士直接提升到副校尉，越过“队正”、“资深队正”两个等阶，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对于程瀚，众人都觉得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
    当天深夜。
    当季节轮回到了酷热的夏季之时，战士们抵达了灵叶之柄内的一个“地标性”地段。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腔，宽度、高度皆不少于三公里，正中间耸立着一根粗逾三百米的超级巨柱。
    放眼望去，这一幕显得壮观无比。
    用术语描述，这里正是——灵柄之节。
    到了此地，便意味着这一段长度超过八十多公里的灵叶之柄，已被清扫了九成以上。
    这亦意味着，任务接近了尾声。
    只要穿过灵柄之节，再前进五公里，便是由道宫管辖的灵枝，届时任务便算是彻底结束了。
    第二战团派来的另一名副校尉，穆正豪，老脸笑开了花：“以往最快也要四天时间，才能到达灵柄之节，这次任务只花了一天就到了。”
    听到这句话，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锁定了程瀚。
    众人皆知，速度如此之快的根本缘由，正是这位天才少年。
    程瀚正准备说话，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象：
    就在大群战士穿过空旷的空腔之时，巨柱忽然摇晃起来，周围凭空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气旋。
    “呜~”
    狂风勐烈的咆孝起来。
    一道绕巨柱飞舞的龙卷风，就此成型了。
    大部分战士，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下子被卷入了可怕的龙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