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村子里的树都被吹的往一边偏,这还不到天黑的时候,天色已经阴沉的看不见路了。
徐令这边刚把老屋打扫一遍,外头徐平和陈胜兄弟二人拉着板车就来了。
陈泽去镇上买药回来,听说哥哥答应徐令给他家做佃农,也是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先把褥子铺板车上,再让他老娘躺在车上,盖紧被子,乌篷船里的渔网鱼篓炭炉,锅碗瓢盆能用的全都拿走。
徐平干活利索,帮着一趟趟搬东西。
别看陈胜兄弟俩只有两条船,可俗话说得好,破船也有三千钉,愣是搬了五六趟才把东西搬空,三人顶着北风连忙往徐令家里赶。
徐令家的新房,陈胜也算是添砖添瓦,出过几份力,要不是给徐令干活赚了些银钱,他们兄弟二人连给陈寡妇买药的钱都没。
还没过年,兜里的银子就被掏的差不多,母子三人都发愁这个寒冬怎么熬过去,徐令的出现无疑是黑暗里的一盏灯火。
是以看见那两栋标志性的木楼时,陈胜心里头很是激动。
徐令迎过来,叫他们把板车拉到隔壁老屋。
“这里虽然破,不过先前房顶上的洞都修补过,至少不会漏风,田地里的新房还没盖好之前,你们就先住这里,没问题吧?”
陈胜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一个劲地摇头,“东家,我们只要有个住处就行。”
“那就行,你们先把你娘扶进去,东西收拾收拾,然后过去吃饭吧。”
徐令见他们母子三人有些局促,好似他在这儿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便带着徐平离开了。
回到家中,徐平闻着羊汤的味道刚想往厨房跑,徐令连忙揪住他脑后衣领,“站住,安安都还在读书呢,你也赶紧回屋去!”
“哎呀,大哥,我不去,范夫子讲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的,我们都听明白了,他还是讲,还不如让我先喝碗羊汤呢!”
徐令察觉到问题,他还没旁听过范世清教书,毕竟回家以来一直在忙,哪有这闲时间呢。
原想着范世清在大牢里关十几年,水平退化也能教两个目不识丁的孩子,怎么听徐平这口气,情况不对?
“你进去听课,我在外头听听范夫子都怎么讲的。”
徐平不舍地看一眼厨房,不情不愿地朝书房走去。
“夫子,我回来了。”
范夫子正给徐安读书呢,听到动静,连忙让徐平进来,这间书房南北通透,平时日晒很好,徐令怕弟弟妹妹读书伤眼,特意选的房间。
屋里头放的有炭炉,不算冷,可天色昏暗,屋子里即使点的有蜡烛,也有些模糊。
徐令本想让他们先别学了,不过听范世清讲起课来,便只好按捺不动,站在窗户外头驻足听一会儿。
听了一盏茶的时间,觉得范世清讲的也挺好,引经据典,引人入胜,怎么就入不了徐平的法眼呢?
眼看着屋里头越来越暗,大丫也有些坐不住,翻下凳子要往外走,徐令连忙闪身进入书房,抱起闺女。
“范夫子,快开饭了,今日先到这里吧?”
“也行,你们二人要把今日我讲的朗诵明白,明日上课时我要检查。”
范世清收好戒尺,背着手慢吞吞朝徐令走来,“今天晚饭吃啥?”
“羊汤酥饼。”
“这个好,这个好!”
徐平快步走到哥哥身旁,被徐令弹了个脑瓜崩,外加一个警告的眼神。徐平有些心虚,怎么老头突然讲起别的来了?
白白叫他挨揍。
徐令把书房的炭炉拿到厅堂,把火塘点燃,徐平徐安摆桌子端碗盛饭,范世清抱着大丫坐在火塘边烤火。
没一会儿,顾迢端着满满一篮子金黄的酥饼从厨房进来,徐令连忙接过。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
“不是有人要来么?再说过两天就要过年,也没时间做,多做些吃不完还能放着吃。”
这酥饼又不会放坏,就算凉了泡羊肉汤也好吃。
徐令笑道:“那我去叫他们过来,也让他们饱饱口福。”
去到隔壁,陈胜兄弟二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陈泽在外头支起炉子给他娘熬药,屋里头也没点油灯,昏暗暗地看不清楚。
徐令递过去一个罐子,又叫陈胜二人去隔壁吃饭。
“东家,这是什么?”陈胜捧着罐子,有些拘谨。
“管咳嗽的,叫你娘也喝点,兴许能舒服些。”
徐令之前做的秋梨膏,没全卖完,在空间里剩了些,家里放的也有。
秋冬天气干燥,有时候吃羊肉吃上火了,徐令就叫家里人冲泡些秋梨膏来喝。
刚好这一罐喝的还剩一小半,徐令想着陈寡妇的咳嗽,便顺道拿过来。
陈寡妇病着,没法去吃饭,徐令便叫陈胜跟他一起回去端些饭菜过来。
他们兄弟二人年纪不小,又是外男,总是进出他家中也不方便。
徐令找盆装了一小盆羊肉汤,用簸箕捡了十来个酥饼,又用大碗装了热菜,让陈胜端回老屋自个吃去。
陈胜闻到那羊肉味,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再看徐令给他舀汤时,舀到肉也没说往回倒一些,全都放盆里。
一时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的有些不知所措。
“东…东家,这些都是给我的吗?我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徐令笑笑:“家里头就这饭,我可没那本事再给你做一顿。”
陈胜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只要你和你弟弟好好干,明年都不用到我家吃,自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才踏实呢。”徐令给他装好饭菜,一齐送到隔壁。
又叮嘱几句:“咱们说好的,租子二八,你也别嫌多,回去跟你弟弟讲清楚,要是村里人问起来,你也没啥好瞒着的。”
“我给你们盖房子,管你们半年吃喝,半年后粮食一收上来,可就没那么好的事情了,你们要是觉得不能接受,七天之内跟我说,咱们好聚好散。”
徐令喜欢把丑话说到前头。虽说现在陈胜对他感激涕零,可人心都是无底洞,万一吃饱了肚子,又后悔起来吃亏,到处闹,那他也不是任人骑在头上蹦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