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一进来,李大元的爹娘也赶忙出来招呼着。
徐令叫他们忙自己的,自己给来帮忙的村人安排落座,又上楼去问鲁永兴一家子吃饭了没。
鲁永兴他们早就吃过饭,吃完饭就和二儿子鲁信关在房里,好像是在画图制作水车。
徐令不想打搅他们,便没敲门进去,下楼时突然听到楼下一阵骚乱,有人大喊道:“徐令,徐令在这儿吗?”
“在,他在楼上,这是咋了?”
“快叫他回去吧!他媳妇要生了!”
“什么?”
徐令听到这句话,脚下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栏杆,只怕整个人都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他慌忙从楼上下来,大声问道:“不是下个月才生吗?怎么今天就发动了!”
虽说今天已经八月二十七号,距离预产期连十天都没有,可今天下午离开家时顾迢还好好的呢!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吃了晚饭后就叫人,徐婶子自己要跑来找你,天黑我怕她看不清,就来找你了!”那人累的气喘吁吁,想必是一路跑来的。
是住进徐令家附近的李光军,徐令也不再多问,叮嘱那些人在这儿吃饭,他先赶回去,接着就急匆匆什么也不管地往家里赶。
从这儿往他家不过半小时的距离,徐令两条腿跑的飞快,把李光军抛在身后,自己一会儿就跑没影了,等他跑回家,只用了十分钟都不到。
院子里头乌泱泱的都是人,有老丈人一家子有徐平徐安,范世清……
徐氏和沈氏进屋帮忙接生,柴彦君隔着窗户指挥。
“柴大夫,现在怎么样了?”
轻飘飘问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柴彦君回头一看,只见徐令脸色发白,眼圈肿胀,瞧着跟跑丢婚一样。
知他这是被吓到了,柴彦君笑着道:“你媳妇不是头胎,有老夫在,且放心吧!”
徐令搞不明白,生孩子跟头胎不头胎有啥关系?
“啊!”里头传来顾迢的呼痛声,徐令毫不犹豫推开门闯进去。
“你怎么进来了!哎哟我的天啊,赶紧出去!”
徐令对他娘的话置若罔闻,站在床边弯着腰握住顾迢的手,见她疼的脸上发白直冒虚汗,只觉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迢迢,你疼不疼?”
顾迢想说话,他又忙道:“你快别说话,省点气力,母鸡呢?煮鸡汤了没?加不加人参?”
他急的乱转,觉得脑子里像是跑旋转木马一样,想到啥就说啥,又说不出章法来。
顾迢见他如此反应,又好笑又心疼,刚想开口让他冷静些,一口气沉下去,“夫……”
只觉得身下一轻,像是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整个人陡然一轻。
“哇!”嘹亮的哭声响彻屋子,“生了!是个女娃!”
徐令腿一软,扶着床才没摔下去,沈氏麻利地剪掉婴儿的期待,又找布把她包裹着,送到徐氏的手里,“嫂子,你先抱一抱!”
徐氏脸色可不算太好,不知自己该不该伸手,徐令已经迫不及待道:“我来抱!”
刘氏立马把孩子送到徐令手里,“你一手捧着她的头,一手捧着屁股,对,就这样!”
“我的天,她好小啊!”徐令像是抱个快炸的地雷一样,动都不敢动,婴孩在他手里啼哭不止,脸上还带着胎膜和血迹,浑身皮肤皱巴巴的,像只没毛的红皮猴子。
她好小,还有点丑,却长的像个小人一样。
明明孩子不是从他身体里孕育的,此时的徐令依旧觉得,似乎有什么根系正从他手心里发芽,钻入孩子的血肉之中,将他们紧紧联系在起来。
一个生命,在他手里诞生了,她是那么的小,一阵风,一场雨,都有可能摧残她的生命。
他是唯一的风雨阻挡者。
一瞬间,徐令感觉自己升华了。
似乎要守护的,变多了。
“她好看吗?”
“像你还是像我?”
顾迢瞧不出来有多虚弱,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抱给你看看,”徐令感觉自己都要哭了,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到顾迢身旁。
顾迢侧着身子,仔细凝视孩子,笃定道:“长的像你。”
“是吗?咋看出来的?”徐令偷偷擦去泪痕,仔细观察。
愣是看不出来半点。
这会儿徐氏也缓过劲来,叹口气,凑过来看着孩子道:“长的确实像你,你小时候就跟她一个样。”
只是可惜了,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呢?
“那就叫那个名字吧?”顾迢期待地看向徐令。
徐令点头,“就叫她月楠,小丫头就算不是男孩,日后也会超过男孩。”
“徐月楠……那小名呢?”
“小名可要起的随意些,好养活!”
“咱们又不讲究这些。”徐令反驳他娘,刚想说点好听的名字出来,想了想大丫也是他闺女,不能区别对待,“小名就叫丫丫吧。”
“丫丫,行吧,奶奶的小丫丫,抱你去洗洗去!”
徐氏又欢天喜地起来。
她儿媳妇生这个孩子没受什么罪,养个一年半载还能继续生,她儿子还年轻呢,还能愁以后没儿子?
顾迢也要清洗身子,沈氏把总算把徐令给赶出去,拒绝他给顾迢清洗的请求。
一出门,月亮悬挂在正中央,徐令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把抱起大丫道:“闺女,你有小妹妹咯!”
“恭喜恭喜,这可是好事啊!”
顾利田见徐令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原本提上去的心也慢慢放回肚子里。
说实话,自己亲闺女生的啥他们都喜欢,只是亲家徐氏想要抱孙子,他们旁人只能看着干着急。
一方面心里头想,生男生女不重要,安全最好。
可另一方面,人家想要孙子合情合理,他们闺女生不出来,难免会受气,心里头怎么舒坦起来?
有徐令撑腰,他们知道闺女不会受气,顾大良在后头小声祈求:“保佑妹妹,下次一定生个男孩!”
徐令一点都不觉得生个女儿有啥不好的,乖乖,他就抱那一会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已经被闺女掳获了心。
满心满眼都想着小闺女,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对大丫还是有太多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