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京都,风声鹤唳。
随着周王病入膏肓的消息广为人知,无数人为之担忧。
世家惴惴不安,勋贵忧心忡忡。
而此时的皇宫之内,也是热闹非凡。
随着大殿之外那脚步一步步临近,所有人的心神也为之一颤。
周王见到来人,哈哈大笑。
“朕自认为将一切掌握在手,可到头来,没有算到承言的狠辣,更没有算到,你这个已经彻底被朕拿捏在手的无双候,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成为最终的赢家。”
张宇航出现在自己面前,能够无视殿外自己这个儿子的禁军之时,他心中就已然明了,这一切,终究是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张宇航在白战和阿大的护卫下,径直走到了周王的床榻之前。
抬头看向周王,平静道:“陛下想要过河拆桥,但是却从没有低头看过,自己究竟有没有过去这条河,本侯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无奈之下的自保罢了。”
周王眼神凌冽,却又显示出了自己的无奈之色。
“朕很欣赏你,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朕的视野之中,给朕带来的无数的收益,天武酒,让朕获利颇丰,那个时候,朕将你视为大周未来的栋梁之才。
你就职监天司,手段狠辣,不畏权贵,那个时候,朕看出了你的一腔热血,也看出了你那热血之下所隐藏的疯狂。
知道你身上所发生过的一切之后,朕终于明白,你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和朕之间的一场交易,你展现出自己所有的才能和价值,为的就是取代当初兴勇候府在朕心中的分量。
你知道,兴勇候府内那些人固然是该死,但是兴勇候乃是为国战死疆场,为国之肱骨,朕不可能背负天下的骂名覆灭兴勇候府满门,最后顶多是杀一个刘诗蕊罢了,可那绝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不错。”张宇航回应道:“兴勇侯府带给本侯的痛苦,相信丽妃和御医王晨阳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让陛下感同身受了吧?”
周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够狠,身为臣子,主动挑衅君王,仅此一点,你就死不足惜。”
“重要吗?”张宇航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的波澜:“我们之间的分歧,从来不是什么所谓的对错,而是我们本身所主张的,是理念的分歧,也是生死的抉择。”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周王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靠在一旁的床边,看着张宇航的眼神,质问道:“就为了你那所谓的一句天下大同,为了自己所谓的心中的理想,你就要站在朕,甚至整个天下的对立面吗?”
“如果不是你一直不安分,朕是真的会将你视为肱骨之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甚至将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或许是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此时的周王,对张宇航所说的每句话,似乎都是发自肺腑,言语之间更是无比的诚恳。
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你嘴里所谓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对于我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经历过生死,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要么看开一切,随性而为,体验之前从未经历过的一切美好,终此一生。
要么为了仇恨,为了爱,去做各种自己不想为之事,只为达成自己心中的梦,一个虚幻的梦。
一开始,兴勇候府是我的梦,我不惜一切,就是为了将她们所有人送入地狱,事实上,我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她们只是我的执念罢了,愤怒,怨恨,仇恨,甚至是曾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的种种,随着大仇得报之后,除了当时那一瞬间的快感,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张宇航言辞之间无比的平静,所说的一切,也似乎只是在平静的讲述一个故事,仿佛这一切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般。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天使,但也不一定会是魔鬼,但不管怎么说,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定是自己的魔鬼,而我,恰恰就是一个偏执的幸存者。
陛下,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会是一路人,走到今日,臣恭送陛下最后一程,也算是全了我们之间的君臣之名!”
一番话,不仅让周王沉默,更是让大殿之内的所有人,振聋发聩。
听完无双侯说的种种话语,周王此时的身躯已经越发无力,回光返照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短时间内,又经历了如此众多的情绪起伏,要不是他心中的那口气一直支撑着,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而此时,随着张宇航的出现,周王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走到了终点。
他不知道张宇航是如何走出刑部大牢的,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此时,随着心中的那口气松懈下去,他已经变得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不过勉强之间他还是看到自己的这个儿子,径直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手中的诏书依旧被他亲手举起。
虽然眼含泪水,但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可惜了......”
周王心中有些惋惜。
这个儿子,虽然手段狠辣,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弑杀血亲,从品性上而言绝不是什么一个好的选择,但是论手段,也绝对是眼前大周最好的继承人。
可偏偏,他碰到了无双候这个另类。
“啪!”
最终,周王还是鼓起自己最后的力气,拿起旁边的玉玺,直接盖在了这份早就准备好的诏书之上。
见到这一幕,武承言声音哽咽:“父皇,儿臣......”
周王很想对这个儿子多说几句,但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甚至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精气神都在迅速的扩散,这种感觉,让他根本连说出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