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第四天下午，方向阳终于将那篇杨天靖安排的文章写完了。
    大会闭幕之前，杨天靖点名方向阳，让他上台去发言。
    杨天靖之所以让方向阳发言，主要是想借他的嘴，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那些阻碍他顺利推行改革的人闭嘴。
    方向阳站在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了，既然逃不掉，那就开点更狠的。
    他这篇文章主要针对的是现有机制对经济发展的桎梏。
    “大家都知道，金水县有个国营家具厂，去年的时候，还是属于公社创办的企业。
    之前作为社办企业的时候，家具厂经营状况很好，为公社和国家创造了不少利润。
    但就在几天前却只能向银行借钱发工资了。
    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它被地区收归国有了。
    我想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厂是外行在领导内行，一群坐办公室吹牛逼的人，让他们去经营企业，本来就是为难他们。
    但我们却一直在这样做，也许我们是重视企业，想加强领导。
    但不懂就是懂，不会因为你重视了，它就能做好。
    还是以家具厂来举例子吧！
    去年家具厂因为款式新颖，得到了很多单位和个人的欢迎。
    但被地区派来的人接手后，他们不仅不创新，还将原来卖的好的那些款式全部停了。
    同志们，市场和个人好恶没有多大关系，也跟你是什么来头没关系的。
    总之我的观点就是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样才是科学合理的。
    接下来，我要说另外一个事……”
    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地区商业局领导打断了方向阳的话“你闭嘴，别忘了我们的体制是什么，开口闭口效益，市场的。
    难道我们办企业就仅仅是为了赚钱，我们可是国营单位，我们的目的事调节市场。
    你个屁球不懂嫩头青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方向阳此时也不管了，针锋相对的说道“这位领导，我觉得你的话，很可笑。
    不管咱们是什么体制，难道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盈利。
    不盈利我们开办企业做什么？
    就像家具厂那样，随便安排几个草包过去？
    干不好，也啥责任不担，反而还步步高升！这合理吗？
    说到调节市场的作用，也许在以前确实作出过贡献，但随着人们生活需求的增加，物质需求也会越来越多。
    但我们还是坚持原来那一套，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脸难看，事难办，去供销社买个东西跟他妈的欠了那些人几条人命似的！
    最可笑的是我们大部分人还把为人们服务的口号挂在嘴上，可耻！”
    地区工商局局长何泽高气的双手发抖“反了，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竟然敢如此公然顶撞上级。
    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你妈卖批的，简直无法无天！”
    方向阳也没惯着他，立马回击“你娘卖批的，狗日的杂种，老子不欠你的钱，又没到你家锅里舀饭吃，凭什么要尊重你。
    就凭你自认为高人一等，还是认为你职务更高，就可以在老子面前吆五喝六的，爬尼玛卖批的！”
    双方直接开启了泼妇骂街状态，与会领导似乎一边倒的指责方向阳妖言惑众，以下犯上。
    杨天靖眼看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预期，立马对着身前的话筒吼道“闹几把啊，妈卖批一个个的，正事搞不好，一天天口号还不少！
    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让方向阳同志来念这篇文章吗？”
    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个心里想的是“尼玛，鬼知道你咋想的。
    好好开会不好嘛，开完了大家把酒一喝，然后各回各家。
    可你这老逼登非要在会议都要结束的时候弄根搅屎棍出来恶心人！”
    杨天靖顿了顿，喝了口茶才说道“因为方向阳这位小同志根本就不会做官，也不想做官。
    所以他才敢用不一样的方式把我们当前的问题说出来。
    而你们这些平时人五人六的大老爷们，说句话都他妈的非得东拉西扯的，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我相信有些同志是愿意做实事的，可在这样的环境中，想要做点事很难啊！
    正如小方刚才所说的一样，难道不是我们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吗？
    有问题有错误，我们虚心接受批评，认真改正可不可以！
    非要死硬到底，以权压人，死不悔改，来不来就看身份，论级别。
    小方说的没错，这是可耻的，悲哀的！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张书记打算在我们西川省率先发起改革。
    那些摸鱼、撞钟、喊口号的，不干实事专捣乱的，肯定是会被淘汰点的。
    多的我不说了，大家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小方是个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轻人。
    他那篇文章中反应出来的问题，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们该如何去克服。
    一个月后，我们还在这里开会，如果夏收工作和生产恢复不好的地方部门，呵呵，用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就是下课回家去打手锤儿耍，散会！”
    方向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想不到自己在杨天靖的眼里就那么不堪和轻浮。
    利用自己就算了，提前给自己透点底，也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嘛。
    现在好了，人是自己得罪的，取得了成绩却是这老家伙的。
    张大明见方向阳脸色不好看，立马安慰道“小方啊，可以了，老杨虽然是用你的嘴来借题发挥，至少证明了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很重要嘛！
    其他人想当这个开炮的马前卒，还没那个机会呢。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亏待你的。
    等着吧，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给你调整职务的。
    说起来，我都很羡慕你啊！
    你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
    你知不知道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
    方向阳摇了摇头，张大明说道“不怕你笑话，我还在跟着土改工作队屁股后面量土地呢，要不是花旗国人打了朝鲜，我可能就只能在老家挖泥巴，修地球了！”
    方向阳叹了口气“算了，这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否则我不来地区了。”
    她妈的，自己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冲在前面的恶狗，方向阳想想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