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了狐丘北位于镐京的府邸之后,狐丘北亲自邀请秦寿单独进了他的书房。
秦寿的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许狐丘北的想法。
父亲秦勇与狐丘北交好,甚至可以说是在狐丘北的帐下效力。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秦勇并没有选择成为狐丘北的门客。
但是秦寿相信,只要自己的父亲愿意投奔狐丘北,狐丘北一定会以国士之礼来厚待自己一家。
自己虽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狐丘夜的半个老师,但是说到底,狐丘夜终归没有在正式的场合投下拜师贴,也没有行过拜师礼。
所以,从事实的角度出发,秦家终究是没有资格与狐丘家平等相交。
甚至,秦寿能够有现如今的爵位,很大程度上是蒙受了狐丘北的恩惠。
至于说自己立下的那些功勋,实际上根本不足以为自己换来现有的一切。
毕竟在以礼法治理天下的大周,可没有一定要有功必赏的说法。
战争若是失败,像秦寿这样没有贵族身份的庶民完全可以逃跑,根本不用担心会被秋后算账。
与之对应的,庶民就算是立下丰厚的功绩,三军统帅若是不愿意分润功劳,那你也只能够提着被砍缺了的宝刀自己回家种地。
不得不说,在没有商鞅,孙子等各家圣贤的春秋,战争与用兵实在是有些粗糙。
庶民大多以宗族为团体加入战争,战场之上也多听从族长的命令。
就算是像南叔齐那般偷偷溜走的事情,只要不是最终战败,统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南叔齐最终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是等狐丘北回到秦邑论功行赏的时候,南家恐怕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在明明可以不急于帮自己谋爵的情况下,狐丘北主动的帮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爵位,这已经足以表明狐丘北是一个守信之人。
而在帮自己得到爵位以后,狐丘北也算是达成了自己的承诺,狐丘北与秦寿父子二人之间最深的牵扯也就因此而斩断。
而在没有了承诺的约束之后,接下来秦寿将要面对的便是狐丘北的拉拢。
“子寿啊,现如今你已经成为了大周的男爵,那么你可曾想过接下来要如何?”
狐丘北温和的声音在秦寿的耳边响起。
秦寿不敢怠慢,急忙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愿闻将军教诲。”
他话音落下之时,随即将脑袋看向面前的案几,满脸恭敬的不去看对面的狐丘北,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狐丘北见状之后却是笑着说道:“我大周以礼治国,所以新得爵位之贵族,大多都必须得在禁军之中任职。
一来可以有机会多与大王接触,得以巩固自己的爵位。
二来却是要学习我大周的礼法,以免将来得到任用之后失了礼法,最终丢了爵位。
所以,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子寿恐怕都要在镐京度过了!”
秦寿闻言之后点了点头,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故而依旧是一声不吭的耐心等待。
随后他便又听狐丘北继续说道:“半年之后若是子寿想要回秦邑,便可向大王请命,将大王赐予你的100亩田地选在秦邑。
天子西巡之时,再请命作为一名随行的下大夫侍奉大王西巡,在回到秦邑之后,便可以男爵的身份留在秦邑。”
秦寿闻言之后有些意动,但是随后狐丘北又继续开口说道:“这条路虽然妥当,你也能够返回自己的家乡享受富贵,但是究其一生,恐怕也只能够做一名下大夫,最多也只能够做一名秦邑的门将。
但是半年之后,你若是主动请缨前往西军效力,只要你能够立下功勋,老夫便替你再次向天子请爵。
在老夫有生之年,或许能够助你成为一名子爵。”
秦寿闻言之后眼睛更亮了几分,已经有一种想要开口答应的冲动,但是他却咬紧了牙关终归是没有开口。
狐丘北见状之后笑了笑,暗自感叹秦寿好深的城府,一点也不像是秦勇描述的那个“耿直”少年。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第一次听说秦寿之时,听到的那个赌约是秦寿刻意在算计秦宵。
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适,心底反倒是越发的欣喜。
最后他亲手为秦寿倒了一杯茶汤,同时缓缓开口说道:“在大周,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伯爵曾经是庶民。
你的出身并不好,所以在周天子之国,你这一生最多也就只能够成为一名子爵。”
秦寿先是一愣,神色本能的有些黯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狐丘北却是突然间开口说道:“但是,事情也并不绝对。
如果你愿意为狐丘家效力,助老夫夺下犬戎的土地,老夫愿意册封你为狐丘之国的卿大夫,便能够有资格受封为狐丘之国的伯爵。
并且,老夫还可以向你许诺,只要狐丘国存在的一天,秦氏的伯爵之位可以世袭罔替。”
好大的一块饼从天而降,径直砸在了秦寿面门之上。
秦寿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心底既震撼又有些兴奋。
然而这块饼虽然香,秦寿却又不得不强行按耐住自己内心的躁动,极力控制自己保持冷静。
“呼——”
良久之后,秦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随即语气诚恳的说道:“多谢君侯的赐教, 然而此事关系重大,并非是寿当即可以做出决断的,还请君侯容寿考虑一段时间。”
狐丘北见状点了点头,丝毫也不意外的说道:“老夫在绵诸等你。”
狐丘北可比狐丘夜老辣得多,他非常轻易的就看穿了秦寿的野心。
所以,他知道秦寿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第一条道路。
故而,他总有一天会与秦寿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