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秦寿心生感慨之时,人群之中却是突然间传出一阵喧哗之声。
秦寿眉头顿时紧皱,顺着喧哗之声响起的地方望去,却见一群衣衫破烂的兽皮野民此时正与一群秦氏的旁支子弟在那里争执。
“哪里来的野人,竟然也敢到县衙门口造次?”
“对,快滚快滚,再不快滚,通通抓回去当奴隶。”
“我们是来投奔秦国君的,我们是来从军的,你们凭什么赶我们离开?”
几名野人明显不服气,嚷嚷着便要与秦氏的几个族人理论。
那秦氏的族人冷笑一声,当即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满脸狰狞地盯着他对面的野人说道。
“凭什么?哼,就凭我们是秦氏的族人,是秦国君的表亲。你懂吗?”
话音落下之时,十几名秦氏的族人便从队列之中走了出来,向着那几名野人步步紧逼。
秦寿眉头紧皱,刚刚准备开口制止之时,白毅却是不知何时拦住了剑拔弩张的双方。
“谁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伴随着白毅的暴喝之声响起,白毅以及他周围的士卒几乎本能的抽出了自己腰间佩剑。
“你——”
虽然这些士卒大多也都是秦氏的族人,但是从他们加入秦军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是白毅在训练他们。
白毅这一两天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多教他们,一直都只是训练他们一件事——服从。
“秦小虎,你小子竟敢对额拔剑?额是你六叔公,你小子…”
人群之中的秦氏旁支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愕之后,随即不满起来。
一人更是冲着他旁边的一名士卒厉声呵斥,摆足了自己长辈的架势。
那被他呵斥的秦小虎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六叔公,脸上当即浮现出了些许慌乱的神色。
在这个宗法大于国法的年代,敢对自己的长辈拔剑,这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开除宗族,沦为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野民。
秦小虎心底慌乱,不由自主的就向后倒退了一步。
然而就在他这一退之时,一只大脚却是径直踹在了他的腿弯上。
“噗通——”
秦小虎的身体径直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熟悉的大脚踩在脸上。
“不遵号令,擅自后退,杖二十。拖下去——”
伴随着白毅的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包括他旁边的其他那些秦氏出身的士卒,都在这一刻面露为难之色。
白毅的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脑海中浮现出了秦子兵法之上的内容,眸光中浮现出了些许的狠辣之色。
“你们也想违抗军令吗?”
他猛地调转手中长剑,没有再指向秦氏族人和野人,反倒是对准了自己麾下的那些士卒。
秦小虎见状之后急忙开口说道:“大夫,小人愿意受罚——”
有了秦小虎主动开口,当即便有两个机灵的士卒从队伍之中走了出来。
他们径直将秦小虎拖到一旁,不知从何处拖了两根军杖出来,直接就对着秦小虎的屁股一阵招呼。
伴随着秦小虎的惨叫之声响起,白毅这才将目光看向被吓傻了眼的其他人。
“现在,你们还要动手吗?”
伴随着他的厉声呵斥,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急忙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
就连最开始呵斥秦小虎的秦氏族人,也在这一刻偃旗息鼓,不敢去看白毅。
“白大夫,并非是我们挑事,是这群野人不守规矩,竟然想要插队。”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秦氏族人壮着胆子开口向着白毅说道。
白毅眉头一皱,偏头看的一眼那些野人。
野人之中领头的正是狗娃,他们可不知道什么排队的规矩。
眼看着白毅将目光看向他们,便也粗着脖子说道:“我们都是来投军的,是他们不讲理,看不起我们,赶我们走…”
他这话方才落下,他对面的秦氏族人也不干了,当即便有人破口骂道:“一群不守规矩的野人,有什么资格参军?
就算是当了兵,也只会吃粮食,上了战场,敌人一冲也就跑了,一群…”
狗娃当即气得面红耳赤,嚷嚷着便要跟那秦氏族人理论。
秦寿原本想要亲自处置这件事,但是在见到白毅已经出面之后,便决定将这个历练的机会交给他。
眼看着双方又开始争吵,秦寿便将目光落到白毅身上,想要看看这位读了孙子兵法的弟子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若是尔等已经入伍,今日定要打尔等五十军杖。
但是念在尔等现在并未入伍,故而只是小惩大诫,便罚你们双方一同到城东修缮城墙,尔等可服?”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毅面色冰冷的开口做出了自己的裁决。
他并没有偏向秦氏族人,也没有偏向于野人,而是双方各自打了五十大板。
从道理上来讲,野人无故插队,从而导致了他们与秦氏族人之间的矛盾,这原本应该负主要责任。
但是野人根本不懂得排队的规矩,可谓是不知者不罪。
而秦氏族人却是对他们恶语相向,甚至试图赶走这些主动来投奔秦军的野人,这却是犯了忌讳,影响到了秦国招揽军队的大计。
如果不加以惩戒,很有可能会别人以为秦国偏袒秦氏,寒了其他国野之心,同样也会滋生秦氏族人的骄纵情绪。
故而白毅干脆把双方一起惩罚,罚他们去修缮秦邑的城墙。
狗娃闻言之后当即大急,他带着这些野人可是奔着从军来的,如果被拉到城墙上做苦役,那还怎么杀敌立功。
“不,不行,我们是来从军的,我们…”
野人们大多不善言辞,此时聚在一起乌泱泱的嚷嚷,却怎么也说不明白他们心里想要说的话。
白毅却是一摆手道:“罚役三日,到时候本大夫自会接引你们入伍。
若是不想从军,到时候本大夫也亲自放你们离开。”
话音落下之后,他直接向着身边的士卒挥手道:“带走——”
秦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也确实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处置方式。
于是便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没有去干涉白毅做出的决定。
秦氏的族人隐约有些不满,其中一人刚刚准备发作,结果却被他身旁的一名同伴给拉住了。
“三哥,你看,君上…”
此时秦氏族人方才注意到秦寿离开的背影,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终归还是没敢再继续闹腾。
而与此同一时间,南方的姜城,姜仲业在冷风中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见到一阵滚滚烟尘在东南方弥漫。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