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年咄咄逼人的言语,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之所以能够活着,能够好好的活着,便是因为他们在姜仲业叛乱之时,都是支持姜仲业的逆党。
那些不愿意跟随着姜仲业一起迫害姜伯堰的姜氏族人,早就受到了姜仲业的迫害。
而今姜伯堰之子姜默对他们冷嘲热讽,众人虽然觉得憋屈,但终归是没有人跳出来反抗他。
姜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底对他们反倒是越发的鄙夷。
看到利益的时候就像是一条毒蛇,纠缠在一起,连自家的族长也不放过。
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像是鹌鹊,缩起自己的脖子,一点血性也无。
白天他曾亲眼见过秦人勇武,知道你这样的一群人,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秦人的虎狼之师?
“都下去吧,稍候自然会有转机——”
心底的想法虽然活跃,但是姜默却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与这些人说。
就在所有人都面露惭愧之色的时候,他轻描淡写的屏退了众人。
众人见姜默面色沉稳,似乎并没有太过于忧心姜城的安危。
又听闻他说“事有转机”,也就稍微松了一口气。
“吾等就不在此叨扰贤侄了——”
姜氏的一些长辈率先出头,主动的向姜默告辞。
他们的礼数倒是周到,但是姜默却并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
众人见状更加不敢多言,反倒是越发的畏惧起了姜默。
大家都在紧张自己的性命,唯独姜默一副全无所谓的模样。
这个时候若是说了不好听的话得罪了他,姜默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可如何是好?
众人灰溜溜的向着门口走,却还没有等他们走出房门,便有一人急匆匆的前来禀告。
“主君,秦人的使者求见——”
伴随着来人的话音落下,原本忧心忡忡的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纷纷将期待的目光看向姜默。
打仗他们不行,但要说谈判,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许的心得的。
不怕秦人贪婪,也不怕秦人蛮横,只要秦人愿意坐到谈判桌前,那他们这些老骨头还是有些作用的?
眼见着自己麾下这些叔伯如此模样,姜默便是一阵的恶心。
但是他也知道眼下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容不得他意气用事。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请使者入城吧——”
他的话音方落,随即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人说道:“叔伯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闻言之后都面露尴尬之色,但是他们却不愿意就此离开。
“贤侄呀,我们这些做叔伯的虽然没用,打仗方面帮不了你多少!
但是这么多年来与人谈判做生意,倒是有些经验。
如果秦人当真要和谈,我们也能够替你参谋参谋。”
“对,没错,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更应该齐心协力,我们总不能够害了姜城。”
“嗯,四叔说得有道理嘛,姜氏孟氏同气连枝,我们孟氏也…”
眼看着众人在那里七嘴八舌,姜默只是冷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在与这些人说话的意思,只是低头端起了茶盏,一边品味着盏中茶汤,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当如何应对秦人的使者。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咸宁便在蛮虎的护卫下来到了客厅门外。
“秦使者到——”
伴随着通报之声响起,那些原本端坐在堂上的姜氏与孟氏族人们纷纷起身,大有直接迎出门去的意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姜默却是突然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案几之上。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被吓得身体一颤,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现如今当家作主的是姜默,他还没有做出决断之前,众人也只能够顺从和倚仗他。
“传秦使者入内。”
姜默见众人都老实下来,这才开口吩咐了一句。
而伴随着他的话音响起,贴身伺候在他身边的仆从方才快步出门传唤。
咸宁此时的目光落到那些姜氏的仆从身上,见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敬畏之色。
明明双方刚刚大战了一场,可以称之为仇敌。
但是这些姜氏族人在看向自己的时候,脸上的畏惧更多过于仇恨。
见到这些人如此模样的时候,咸宁的心底实际上便已经有了底。
他反倒是越发好奇起来,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主君,竟然能够团结这么一群懦弱的羔羊,让他们能够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秦人。
听到了姜默的传唤,咸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便走了进去。
此时表现得越是狂傲,便越能凸显出秦人的底气,反衬出姜氏的软弱与底气不足。
果然,哪怕咸宁的身材矮小,当他带着蛮虎走进大厅的时候,依旧吓得极个别的姜人坐立不稳。
姜默皱了皱眉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咸宁打量了一眼,随即却是突然间开口笑了起来。
“本君之前一直以为秦人都是虎狼之士,却没想到,秦人的使者竟然如先生这般矮小,哈哈哈——”
耳听着姜默的讥笑之声,在场的其他姜氏族人都被吓得有些腿软。
但是他们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去拆自家主君的台,只能够纷纷掩面,偷偷摸摸去他额角的汗水。
同时他们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咸宁,十分惶恐咸宁会因此而恼怒。
一旁的蛮虎冷笑一声,伸手按住了自己腰间的剑柄。
“司空,您一声令下,末将替你杀了他…”
他是奴隶出身的勇士,受秦寿礼遇,方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视秦寿为主,视自己为家臣。
姜默羞辱秦寿的使者,便是在羞辱秦国的主君。
正所谓主辱而臣死,蛮虎不会做口舌之辩,他只能够用手中的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咸宁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大国接见外使之时,唯恐礼乐不佳,使宾不能尽性,见辱于国体。
这是大国的礼仪与德性,我们又怎么能够用它来要求区区一个姜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