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王今日召见了秦国的使臣。”
二王子的府邸之中,一身穿黑衣的男子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禀告。
二王子身体微微一颤,看了一眼他面前正在垂钓的孩童,眸光中浮现出了不舍。
但是很快他便咬紧了自己的牙关,紧接着开口说道:“有劳先生替孤召李先生前来一见。”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黑衣男子当即消失在原地。
不久之后,黑衣男子便出现在了镐京的酒肆之中。
“拜见李先生。”
李亚夫刚刚回到镐京不久,此时正在听几个墨家弟子讲述墨家学说。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弟子对于墨家思想的理解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李亚夫转过头来一看,立即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请——”
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邀请黑衣男子一同离开。
二人来到一处隐蔽之处,随后黑衣男子向着李亚夫说道:“今日鄀国君痛述南军勾结楚蛮谋夺鄀国。
大王传召秦使,僭秦伯为秦侯,赐大弓,金册,令秦侯定都咸阳。”
他的话音方落,李亚夫便由衷的感叹道:“一切正如二王子所预料,那么接下来,在下便该要准备离开镐京了!”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便又继续说道:“今夜子时…”
黑衣男子离开之后,李亚夫却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而后他回到了酒肆,招来了自家的弟子说道:“为师虽是墨家弟子,但也同样是秦国人。
而今秦使奉天子诏归国,为师理当随行护卫。
为师离开之后,尔等都由墨虚负责领导,继续专研我墨家经义,钻研墨家学问…”
众弟子闻言纷纷点头,甚至还有弟子提出,希望能够追随李亚夫左右。
李亚夫并没有答应他们,只是告诉他们道:“墨家弟子有墨家弟子的使命,现在尔等最重要的事情是继续传播我墨家的思想,壮大墨家,而不是跟随着我这个启蒙的师者东奔西走。”
众弟子虽然不舍,却并不敢反驳自家的老师。
于是,便只能够眼睁睁的目送李亚夫离开。
在离开酒肆之后,李亚夫直接便到了驿馆求见秦无异。
在得知李亚夫求见之时,秦无异震惊无比。
他急忙亲自来见李亚夫,拱手一拜之后问道:“李将军不在君上左右护卫,缘何身在此处?”
李亚夫闻言毫不犹豫的掏出了秦寿提前准备好的帛书,恭敬的将它递给了秦无异。
秦无异看完了帛书之上的内容之后,当即皱眉沉思片刻,随即伸手将那帛书撕碎。
“君上未免太过于大胆了一些!”
李亚夫闻言摇头说道:“其中内情,不便使司徒知晓,只需司徒依令行事即可。”
秦无异依旧皱着眉头,心底着实有些担忧。
但他想起秦寿自伏虎以来,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出过差错。
“唯——”
他最终还是拱了拱手,接下了这一件差事。
东宫之中,正是用膳的时间,面对鼎中美食,耳听着华美的钟乐,世子却是难以下咽。
他面色忧虑的盯着面前的小鼎,心里想的全都是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尽管他已经不能亲身参与其中,但是朝堂之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哎——”
就在这个时候,遇到叹息之声却是突然间打破了世子的沉思。
原本满脸忧虑的世子皱眉说道:“小小年纪,怎能如此唉声叹气?”
他话音响起之时,之前叹气的一名十岁孩童却是板着脸说道:“孩儿见父亲茶饭不思,着实忧虑未来的身家性命,一时有感而叹,还请父亲见谅!”
世子闻言越发不满,伸手在孩童的额头上轻轻一排,而后骂了一句:“有你祖父在一天,老二就别想翻起什么风浪。
你是孤的嫡长子,有什么好担心未来的?”
那孩童闻言之后笑着说道:“既然父亲也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要做出一副忧郁的神色?
若是父亲的身体垮了,不得祖父信任,儿子将来自然也就堪忧了!”
话音落下之时,他十分懂事的夹了一块鹿肉放到世子的碗中,随后又继续说道:“父亲,吃饱了饭,方才能够获得更久一些。
只有父亲活得更久,这未来的大周才有您儿孙的活路。”
“哎~你阿姊那里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了,寡人又怎么能够吃得下东西!”
“叔宥先生说过,只要父亲能够活得好好的,那么大周便必定是父亲的。
孩儿相信叔宥先生,也请君父相信叔宥先生。”
他话音落下之时,便又给世子挑了一块鹿肉。
世子眉头紧皱,依旧没有什么胃口,但他还是夹起鹿肉吃了起来。
“你回去问一问叔宥先生,今日朝堂之变,当真对孤无碍吗?
近日,东宫的供奉都削减了三成,想来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在私底下搞小动作了,孤实在有些担心!”
那孩童不以为意的摇头说道:“大王知道,非嫡长不能够立为世子,公卿也知道这个道理,甚至包括现在支持二叔的三公,他们也同样清楚这个道理。
那么,二叔自己呢?他难道就不清楚,等他成为周王之后,对整个大周的影响吗?
身为宗室子弟,又是孩儿从小钦佩的二叔,孩儿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世子闻言博然大怒,恨不得伸手去抽孩童的屁股。
“你二叔要是懂得这个道理,又怎么会与为父争斗这么多年?哼,你这书没有读多少,这性子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却是又莫名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遥远的记忆涌上脑海,他幼时的二弟可是亲口承诺,要做他的大司马,替他征讨四方蛮夷,荡平宿世的仇敌大商。
而今却没有想到,他原本亲爱的二弟,如今却成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阻碍,甚至,可以称之为梦魇。
曾经他多么庆幸自己有一个聪明睿智的兄弟,现在他就有多么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