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心底打定了主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位毕公知道,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但是秦寿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就仿佛是没有听出毕公这些话的深意。
晋国摄政当面反驳,明眼人早就应该清楚,这个时候不应该再继续纠缠于这件事情。
偏偏毕公是一个脑子有所缺陷的人,根本听不明白智旬这句话,只以为他是在故意谦逊。
“哎,我姬氏子孙生来高贵,当年先祖毕公高,为文王十五子,受封之时便是公爵。
至今虽然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但是,本公体内依旧流淌着姬氏的血脉。
作为姬氏的一员,又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贤侄受委屈!大王…”
毕公还想要再劝,智旬也只能满脸苦涩的退了回去,任由他在那里胡言乱语。
而周天子似乎也厌倦了这一场闹剧,随后便直接开口道:“次子有功,孤王故而荫封其子嗣。
爵位虽只是侯爵,却有“大弓”“金册”,又赐予了几个封邑,已经算是厚爱。
若是再僭越为“公”,今后的王朝之主,又该如何赏赐自家的兄弟?
公爵之事,就此作罢,毕公且莫再提。”
他话音落下之后,又顾不得继续针对秦寿,随即岔开话题说道:“而今商人起兵攻我野王,亡我大周之心不死。
以野王如今的兵力,还有野王的城池要塞,恐怕根本无法阻挡商人的兵锋。
故而以孤王之见,应当先行示敌以弱,拉长商人大军的补给,退守程国函谷关。
依托函谷关的地理,坚守不出,消耗举国来犯的商军。等到商人兵疲粮绝,再行出兵讨伐,必可一战而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诸侯没有任何一人发出异议。
秦寿对于这样干耗着的办法有些不乐意,但是周天子的态度让他打消了提出计策的想法,他很担心自己会被周天子再次借机算计。
再加上他已经安排了赵氏去奇袭朝歌,事成之后,商人自会退去。
只要商人一退,秦寿便会毫不犹豫的领兵回转秦国。
至于反攻商国,他是一兵一卒也不愿意掺合。
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这种忠义之举,还是交给那些出身高贵的“公卿贵族”去吧。
周天子见没有人反对,他的脸上丝毫也不意外,随即命人找来了地图,而后开口说道:“等灭亡了商人之后,大周只要包括朝歌在内的边境六城。
其他商人的土地,寡人便要根据诸位爱卿的贡献,分别赐予诸位爱卿了。
另外,若有在国战中的立下卓着功勋者,寡人也绝不会吝啬另外赐下爵位与人口…”
而随着周天子的许诺,在场的许多诸侯都双眼发亮。
而周天子在说出“爵位”二字之时,他的双眸便不时在秦寿的脸上扫视,还不时递给他一两个鼓励的眼神,仿佛是在对他寄予厚望。
秦寿并没有看到周天子的神色,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他。
而周天子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却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的“暗送秋波”。
众诸侯被刺激得不轻,心底越发不满秦寿与秦国。
秦寿已经无力吐槽,只希望能够尽快的结束这一场朝会。
而等到朝会结束之后,周天子又设宴款待了各方诸侯。
经过了三天的准备时间,周天子新征召了近十万青壮。
这些青壮的手中虽然都有武器,但是他们基本上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参与这一场战争最大的贡献便是运送粮食,拖动掩埋尸体等等。
只有在面临着所有正规军士卒统统阵亡,函谷关即将告破这种危机,这些普通的周国青壮方才会被送上战场。
而就在镐京的军队出发之时,周国的野王城中,东军统帅东方青眼看着城中百姓已经撤离,望着城外正在安营扎寨的商军,他向着一旁的大夫们开口问道:“听闻最新崛起的秦国,用出了火烧秦邑的毒计,令犬戎王及其麾下的精兵尽数葬送在了城中。
而今,本将军也想用这样的方法,不知诸位大夫以为如何?”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很快便有人急忙开口说道:“秦国的计策虽然奏效,但未免胜之不武,若是我堂堂大周东军效仿,恐会贻笑大方!”
而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他的大夫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下大夫身边的侍卫却是突然间跃众而出。
“商周国战数百年,早已经血海深仇,此时正该无所不用其极,方才能够让商人偿还我大周累世之血债。
况且,就算是与他们讲礼乐,他们就一定会与我们一同遵守约定吗?
若不是谍者来报,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商人要大举进攻。
连战书都没有一封,难道商人就不是在想着打我们一个出其不意吗?”
那侍卫的话音方落,东方青的双眸当即就亮了。
“你这厮是何身份,竟敢罔议军情?”
侍卫身边的大夫急忙起身,恭敬地向着东方青一拜,随即赔礼“将军…”
然而还没有等他的话出口,那侍卫便自顾自地拱手一拜,而后毫不露怯的开口说道:“在下奴苍,不过是一侍卫尔。难道以将军的胸怀,还容不下我这区区一个侍卫之言吗?”
那大夫的面色当即骤变,万万没有想到奴苍竟然如此刚烈。
就在他已经开始双腿打颤,谋划着该如何赔礼求饶的时候,东方青却是突然间哈哈大笑道:“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敢这么与本将军说话了。”
话音落下之后,他盯着奴苍问道:“不知道阁下以为,本将该如何应对?”
“自然是火烧野王,不单单是要焚烧城池,还要提前做好准备,在商人要经历的每一座诚邑都做好准备。
无论是用火烧,还是用水冲,甚至是捕兽的陷阱,只要有可能伤到人,便绝不能够有丝毫的不忍。
只有用卑鄙龌龊的手段,方才能够让卑鄙龌龊的人学会老实。
只有比商人更狠,方才能够迫使商人不敢继续寇犯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