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现太多意外,秦国在吞并了氐羌之后,很快便追着哈撒一路杀到了绵诸,直到夺回了这座边境城市之后,因为粮食补给以及地理不便的缘故,秦国没有再继续向西进攻犬戎。
而哈撒则一路带着犬戎各部的残兵败卒回到了犬戎,但是他却并没有让各部的人马回到各自的部族,而是将他们全部带到了哈嘎部所在的陇西。
作为除了古老五部之外最大的部族,哈噶部虽然渐显没落,但是因为哈石曾经紧靠着古哒哒这棵大树的缘故,所以哈噶部始终独自占据了陇西之地。
哈噶部的族人对于哈撒回归都是欢欣鼓舞,除了哈石那些已经被控制起来的家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哈嘎部的族人为哈石流下一滴泪水。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哈石在哈撒死亡之后,及时的献媚古哒哒,避免了古哒哒对哈噶部的清算,也算是有保土之功。
奈何过犹不及,哈石为了取悦古哒哒,对于族人的剥削实在是太过于沉重,相比较于哈噶,其中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也正是因为这般巨大的差距,让哈石的统治始终不得人心。
而今哈噶的儿子哈撒回来,所有人都来载歌载舞的庆贺。
哈撒并没有直接搅扰族人们的雅兴,而是带着所有小部族的首领以及他们的勇士投入到了这一场欢庆之中。
这些小部族的首领之中,有的是被哈撒所胁迫,有的则是崇尚强者,对于哈撒这个砍下古哒哒头颅的枭雄本能的心生崇拜。
也有一些是属于有着自己的野心,但是能力却又有所不足。
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参与到了这一场篝火晚会,围着巨大的篝火载歌载舞,烹饪着鲜美的羔羊,享受着属于犬戎特有的欢庆节日。
犬戎人特有的天性,让他们在载歌载舞的时候就忘记了刚刚大败一场的悲伤,刚刚还在因为失去同族兄弟而痛苦,下一刻便可以迈着激昂的步伐与哈噶部的年轻姑娘载歌载舞。
哈撒虽然年少,但是他却已经展露出了与他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所不同的成熟。
三年的寄人篱下,学宫虽然给予了他与普通学子同等的待遇。
但是不同的血脉与不同的生活习俗,也让他早早的就意识到自己与秦人之间的不同。
他曾经试图全力去融入秦国,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秦人。
然而可惜的是,每一个无人的深夜,他便总会想起草原,想起陇西的哈噶部,想起自己与族人还有阿爸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总会偷偷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大口吃肉,与叔伯们一起大口喝酒。
他会用尖刀削下羊羔身上最为肥美的一块,而后用尖刀将它递到自己的嘴边。
他会记得自己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咬下尖刀上的肉,也会记得来自父亲的教诲。
“草原上,只有敢于直面刀刃的勇士,方才有资格享有最肥美的羊羔。”
而今父亲已经不在,流浪了数年之后,他终于再一次回到了陇西。
而这一次,他已经继承了父亲的遗志,甚至达成了父亲的期望,学成了诸夏的知识。
望着那些一个又一个前来敬酒的叔伯,还有那些各部的首领,以及族中那些刚刚成年,还没有涉足过战场的棒小伙们。
哈撒的脸上挂着笑,心底却是莫名的有些惆怅。
酒过不知多少循,哈撒有些醉眼惺忪的离开了自己的宝座,一左一右攀着两个同族的少年,三人一边诉说着曾经的往事,一边向着营地的一角走去。
就在哈撒准备放水之时,耳边却是突然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求救之声。
“求求你,给口水吧——”
哈撒从来也没有想到,他刚刚回到草原,竟然还能够听到如此熟悉的秦周之语。
“你是谁?”
他几乎本能的就用了诸夏之语进行询问。
原本正在求救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十分惊喜的放大了些许的音量。
“救命,水,我们需要水——”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其他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激烈的向着哈撒求救。
哈撒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本能的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而就在此时,他身边的一名少年怒气冲冲的拔出了手中的弯刀,朝着不远处一块木制的木板跺了两脚,用犬戎语厉声呵斥道:“你们这群该死的猪猡,不许叫唤——”
地下的人虽然听不懂少年所说的话,但是他们却能够听出犬戎少年语气之中的煞气。
他们不敢再继续吱声,齐齐的安静了下来。
犬戎虽然是侵略者,但是他们曾经却是被周人四处追杀的受难者,等到犬戎人成立自己的国家,并且迅速崛起之后,犬戎方才利用游牧民族民风彪悍的优势转换了攻守关系。
所以,犬戎与诸夏之间的战争绵延数百年,彼此之间的仇恨连七八岁的稚童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次犬戎被秦寿设计击败,哈噶部损失虽然少一些,但依旧有一些族人死在函谷关外。
所以,犬戎少年对于周人的恨意可谓是刻骨铭心。
他听不懂周人的言语,不知道对方这是在求救。如果他能够听得懂周人的言语,或许他也就不会这么愤怒。
因为他很可能会往关押奴隶的地洞里倒一些泥水粪汁之类的东西。
哈撒皱起了自己的眉头,眸光中浮现出了些许的担忧。
犬戎人如此敌视秦周之人,今后他若是与秦国联手,必定会阻力不小。
“这些奴隶是怎么回事?”
身为哈噶部曾经的少主,他自然知道地洞的作用。
而在听到了哈撒的询问之后,少年先是一愣,随后便向哈撒解释道:“在攻破周人的城池之后,各部都俘虏了一些周人的奴隶。
据说共有百万之众,五个古部就瓜分了一半,咱们几十个部族加起来才…”
耳听着少年的抱怨,哈撒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