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王朝时期,列国诸侯如果讲规矩,那么在敌国君主薨逝的时候,一般是不能够发兵攻打的。
但是,如今礼崩乐坏,又有周天子刚刚驾崩,新天子便联合诸侯伐秦的先例在前,故而诸侯之间,也就默认免除了“国丧不伐”的潜规则。
尽管是临危受命,尽管国内的公卿士大夫人心惶惶,心底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算计。
但是作为褒国新君,褒季常还是毅然决然的挑起了褒国的大梁。
在命人敲响丧钟之后,国中公卿虽然心慌意乱,但还是本能的赶到了褒国的国君府邸。
褒国的公卿们到齐之后,都乌泱泱的跪倒在褒侯的寝宫外面,默默等待着褒国世子出来主持大局。
然而出来的人却不是世子褒唯,而是冢宰褒季常。
朝中其他公卿见状之后纷纷面露惊疑之色,纷纷揣测:难道我褒国的冢宰也反了?
随后便见身穿甲胄的褒季常手捧着一卷锦书从房间之内走了出来。
众人见他手中锦书,几乎同时跪下了身子,同时埋下了自己的头颅。
几乎不用猜想,众人便可以断定,此书便是褒侯的遗诏。
见群臣如此模样,褒季常的内心却是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念出遗诏内容之后,群臣又该是何种反应。
但是,眼下褒国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他却是不能犹豫。
将心一横以后,褒季常念出了褒侯遗诏之上的内容。
当众人得知世子逃出褒城的消息之后都是震惊不已,随后得知褒季常临危受命,成为新任褒侯之后,公卿们非但没有如同褒季常想象中的那般质疑,反倒是一脸同情的盯着他。
“哎,冢宰这次可真是被君上坑惨了,无缘无故的成为了亡国之君!”
“是啊,史书之上,褒国亡国之君便是褒季常之名!九泉之下,这…”
众人私底下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对褒季常的同情。
褒季常却没有想到这个,他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兄长的临终嘱托,想的都是不能辜负亡兄的信任,一定要保护好褒国的江山社稷。
眼看着群臣没有提出质疑,他当即趁热打铁的说道:“寡人刚刚继位,秦军便已经兵临城下,褒国社稷存亡之际,还望众卿与寡人齐心协力,共同护卫褒国——”
群臣闻言之后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表示要与褒国共同进退。
他们都是公卿士大夫,有些属于自己封地与子民。
按照他们的想法,就算是褒国被秦国吞并,这些封地和子民依旧还是需要有人来治理,他们未尝不可以为秦国之臣。
反正秦国如今乃是王爵,论身份地位,秦人的身份地位还要更高一些。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投降秦人,其中还是有一些褒国的死忠臣子的。
只是他们越是忠心于褒国,越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对褒季常表示支持。
毕竟,褒国的世子健在,继位的却是褒国的冢宰,这事儿听上去就有些蹊跷。
而且,秦人如何能够突然杀到褒城城下,这事儿也是疑点重重。
如果这都是褒季常的阴谋,他们贸然支持褒季常,这不就是中了褒季常的算计。
不论是忠心的还是不忠心的都不肯开口,那么,便只剩下一些跟褒季常有关系的公卿士大夫了。
宗伯褒虎今年六十七岁,从年龄上来讲,已经算是长寿的了。
说起来,他还是褒季常的叔父。
虽然这层血缘关系对于褒侯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曾经的宗氏子弟褒季常来说,这层关系却是极为重要。
褒季常能够以宗室子弟的身份成为冢宰,其中也少不了褒虎的支持。
而今见自己支持的侄儿成了国君,褒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
那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整个人都有劲儿了。
眼看着没有人支持褒季常,他当即冷哼一声,径直上前一步站在褒季常的面前说道:“褒国立国千年,对尔等皆是不薄。
而今国家危难之际,尔等难道皆不愿为国效力吗?”
宗伯向来是宗室最有威望的人担任,而宗氏之长,往往也都是群臣之中的最长者。
故而宗伯虽不是六卿之首,但却是群臣之中最有威信的人。
褒虎一开口,立即便让一部分心生羞愧,于是纷纷出列表示愿意支持国君共度难关。
而有了这些人带头之后,其他人也就不好再继续保持沉默。
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与国同戚的人终归是多了起来。
到最后,所有的臣子都站出来表了态。
态度表完了,有多人会真的出大力气可就不得而知了。
而就在褒季常准备借助这次机会,彻底将公卿们拖下水的时候,一道通报一声却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让褒国群臣齐齐乍舌。
“秦国太仆,秦龙骧前来吊唁褒国君——”
秦龙骧的名字虽然不如白毅那般鼎鼎有名,但是他率领骑兵奇袭褒侯,杀得褒侯狼狈逃回褒城的往事可是让褒人都记忆犹新。
后面秦龙骧率领铁骑奔袭息国,打得息国联军俯首称臣的事迹也早已经传看。
白毅战死蜀国的消息传开之后,天下隐约已有传闻,说是秦龙骧乃是秦国第一强将,将来必定会成为秦国的第二位太尉。
“是,竟然是他——”
一听说秦国领兵之人是秦龙骧之后,许多褒国公卿都被吓得有些腿软。
“慌什么?”
眼看着公卿们慌做了一团,宗伯却是咬牙切齿的怒喝一声。
公卿们平静下来之后,褒侯方才开口问道:“秦龙骧带了多少兵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前来禀告的城门令便急忙开口说道:“回冢宰,秦龙骧只带了随行的护卫二人。”
“二人?”
原本心慌意乱的公卿们都松了一口气,而新任的国君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二人,秦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来吊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