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秦王——”
子耀自幼听着关于秦王的传闻长大,内心深处一直都将秦王视作自己的生平大敌。
虽然传闻中秦国最可怕的是老秦王秦寿,但是子耀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是一个心细的人,在别人赞叹秦国的老秦王如何辉煌的时候,他更多关注的却是秦王背后的那些人。
因为户籍路引制度的缘故,商国的情报工作很难直接在秦国铺展开来,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只有通过移民,通商的方式在秦国埋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暗探。
商国也不期望他们能够探听到什么紧要的情报,只需要能够让商国了解到秦国的大体情报就好。
虽然大多数暗探在秦国扎根之后便渐渐的与商国失去了联系。
但是那些遗留下来的暗探却还是把秦国的一些非紧要的情报传回了商国。
就像是子耀便关注到,在秦王南征北战的时候,是当时还是秦国世子的秦阳监国理政。
年仅十五岁的秦阳便能够将秦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得到朝中所有新老官吏的支持。
由此便可以看出,秦阳绝非是他继位之后表现出的那般昏聩。
在见到秦王之后,子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深呼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雄辩的准备。
“商王令贵使来见孤王,不知有何贵干?”
子耀满脸严肃的躬身回应道:“特为秦周之战而来。”
秦阳早有预料,虽然明知道对方出使秦国的原由,但他还是满脸稀奇的开口问道:“秦国与周国交战,未曾见周使入关,反倒是商使先至,却是让孤王好奇。
难道是商王欲助周,故而特意遣使告知孤王吗?”
子耀依旧不卑不亢的说道:“天下诸国纷争日久,如今好不容易呈平十余年。
百姓方才过上稳定的生活,秦王便贸然开启战端,这与秦国先王所推崇的“仁义”背道而驰。
今日子耀来见大王,乃是希望大王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能够就此止戈。”
秦阳闻言之后笑道:“周天子软禁的乃是我秦国的大祭酒,他不单单是我秦国上将军白起的恩师,同样也是孤王的恩师。
我秦人奉师道,常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周人辱我恩师,便如同是在羞辱孤王的父亲。
孤王恨不得亲征百万大军踏平周国,如何能够就此善罢甘休?”
子耀闻言之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据外臣所知,孔夫子乃是主动前往周国,未必真的是被周王囚禁。
外臣在洛邑时,也曾亲自拜访过夫子,见他进出自由,并没有受到周人限制。
并且,夫子还在洛邑讲学,听讲者不计其数,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
不知大王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竟至两国因此而生出了刀兵之祸?”
秦王闻言之后冷笑一声,随即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前来报信的乃是我秦国的太子,他身为我大秦储君,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冤枉了周王吧?”
子耀闻言之后吃了一惊,没想到秦王之子竟然也在周国。
然而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太子自然不可能诓骗大王,但若是太子也是被奸人蒙蔽,未必不会闹出误会…”
秦阳直接从原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子耀,声音冰冷的说道:“贵使的意思是,我秦国的太子是个会被人轻易蒙蔽的昏聩之君?”
子耀完全没搞明白秦王为什么发怒,但他还是急忙开口解释道:“太子毕竟年幼…”
没有等他的话说完,秦阳便直接挥手打断道:“够了,你莫要为了周王开脱了。
若是周国当真想要和谈,便请他拿出诚意来吧。”
话音落下之后,又一屁股坐回了王座之上,紧接着开口说道:“孤王会派遣使臣前往洛邑,亲自面见老师。
若是老师安然无恙,再请周王与我秦国的使臣亲自商讨和谈之事。
若是周王没有诚意和谈,孤王必发大军以亡周。
莫谓言之不预——”
秦王冷哼一声之后,随即摆手示意子耀离开。
子耀看了一眼面前满脸怒容的秦王,心底却并没有任何的忐忑,反倒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秦王的语气虽然强硬,但是却已经给了周王和谈的机会。
那么,不论周国最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至于商国需要付出什么,周国实际上一点也不在意,反倒是希望秦国能够狠狠的咬上周国一口才好。
毕竟周国强大,威胁到的不只是秦国,更多威胁的实际上还是他们大商。
对于商国来说,一个不被秦国消灭的弱小周国才是大商最好的近邻。
心念至此,子耀并没有急着回洛邑去劝说周王,而是就在了咸阳游历了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好好的观察了一番秦国咸阳的繁华。
秦国与商国皆是依法治国,但是两国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秦法之本在民,故而百姓多富足喜乐,而商法之本在君,中央集权之下,国家统治阶层的运行效率远高于其余诸国。
如今的商国,在子夜的统治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高效的战争机器。
整个天下,能够动员百万人作战的国家,也只有秦国与商国。
子耀原本以为,以法律治理国家的秦国百姓也该与商国百姓一般谨小慎微,却没想到秦国大街小巷之中却满是各色各样的人。
他不止一次听到了那些酒楼之中的士子用调侃的语气非议秦国太子。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商国,恐怕这士子的舌头第二天便被割了。
然而这事儿发生在秦国,却并没有人来制止他,反倒是有一些路过的小官小吏加入其中,与他们大倒苦水。
甚至,还有人提议要请愿秦王废黜太子。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商国,那必定是要抄家灭族的。
然而秦国的律法却似乎是不管这些,竟然任由百姓议论君王的家事。
“秦人如此目无君上,秦国又是如何称霸天下近二十余年的呢!”
子耀的脸上满是狐疑,久久也想不明白其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