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略将军到底是立有奇功的,一面玉护边足以说明斩敌起码在百人以上,真个是浑身都带着肃杀之气。
年龄在四十岁左右,正是壮年。
身量比魏无心还高几分,十分雄武。
一张嘴,更是声若洪钟:
“不知尊卑的东西,你胆敢冒犯我,我不打你怎么?”
无心才不管他腰带什么颜色,反正看在眼里都是无色,一把揪住他衣领:
“好猪狗,你……”
想了一想,突然又将衣领放开:
“罢了,我寻宝贝要紧,哪有空与你歪缠?”
他不想歪缠,人家却不饶他,对准他小腹就是一脚,踢得他整个身子腾了空,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虽然还是不疼不痒,但肝脏有些冒火。
咬了咬牙,他忍住了,一边观察周围人群,寻找那白皮的狗,一边说:
“我抓你一下,你倒打我一拳一脚,也是勾了。”
“如今我还有事,你……”
一句话不等说完,那人将他从地上抓起来,高举过头顶,还特意转了几圈,冲围观的三流九等人炫耀力气:
“好刁嘴!”
“你以下犯上,倒来说我歪缠!”
砰!
那人将他扔到地上,甚至摔的弹了两弹,又滚出老远才住。
他摸摸右边身子,发现断了好几根肋骨。此时,开始痊愈的小腹也传来刻骨入髓的疼痛。
周围三流九等人直喊好:
“林千户果然好本事!”
“想当年边墙之战,林千户建有先登奇功。那边墙城北城门,便是林千户攻下的。”
“多亏林千户攻开北门,才有之后的水淹边墙城,将大奉余孽和乱臣贼子们一网打尽。”
“林千户这块腰牌,应当四面玉护边才是!”
“什么玉护边?就金镶围也不为过!”
……
不听这番马屁时,无心本待作罢。
听完这番马屁,怎么能忍?
他哪里知道人家说的是十五年前那场边墙之战,只当是指前几日的边墙城,而且才听完前面几句就已经肝火暴起,杀气满身,再没听后面那些废话。
他捂着小腹站起身,狼眼泛红,口中直喘粗气:
“边墙城北门是被你攻开!?”
“你杀了多少边墙人!?”
林千户盯着他,有些惊异。
刚才自己摔他时,明明用上了八成力气。
凭自己八成力气,他起码也是骨断筋折,怎么还能站起来?
惊异也只是一闪而过,林千户被众人吹捧,还要忙着炫耀,于是悠悠伸出两根手指:
“你问我杀了多少乱臣贼子么?”
“哈哈,少也有二百个!不多,不多!”
这句话说完,林千户仰天大笑,万分的得意。
哪想到魏无心如同一匹恶狼,突然一跃而起,扑到他身上,用两手死死抓住他双臂。
如此一来,俩人手臂都被锁住,都无法攻击。
可魏无心自幼和蒙古人搏命,打架不行,杀人第一,浑身每一处都是杀器。
只见他将嘴巴张的老大,一口咬向林千户的脖子。上颚处那只单尖的牙,立刻便把林千户的皮肉扯开。
好在林千户身经百战,反应极快,在他咬来时用力的往旁一躲。
否则的话,扯开的就不仅仅是皮肉了,搞不好血管都会被他一口扯断。
“呸!”他吐掉嘴里的皮肉,还要再咬。
多亏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手疾眼快,扑上来拉他。
七八个人合力,才终于将他拉开。
再看那林千户,捂着脖子坐在地上,什么嚣张、得意,全都没了,只剩惊愕。
要说林千户也是杀敌上百的老将,可在战场之上,面对的不过是劲兵悍卒,此时面对的,却分明是匹恶狼、是只活鬼。
到底是虎胆卫的官长,林千户反应过来之后,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打他。
旁边一些中良早有防备,将林千户一起围住,作好作歹的劝说。
众人合力,将他们两厢拉开,隔得远远。
林千户见打他不着,这才放弃,指着他的鼻子说:
“好!好!好杀才!你以下犯上,意图袭杀官长,是触犯国律!”
“我也不和你厮打,厮打如何解气?我这就去调集兵马拿你!按国律治你!定要诛了你九族!”
说完,林千户调头就走。
魏无心挣开拉着他的七八人,迈步要去追赶。
却有更多人涌上来,将他死死围住。
两个上尊打架,不管谁打死了谁,他们都难脱干系。
按照皇汾国律,坐视上尊遇险不救,皆以从犯论处。轻则罚钞,重则降等。
无心见林千户走远了,愤恨不已。
转念想到破布还在白皮狗手里,所谓事有缓急、敌也分快慢。
白皮狗跑得快,林千户走的慢。
于是他定下“先擒白皮狗,再杀林千户”的详细计划,一把揪住旁边一个中良:
“喂,我问你,你可看到一个白皮的狗?”
“细眼睛、塌鼻子的?大概这么高!专门喜欢在屋顶上乱跳!”
世间哪有这等狗?
那人自然是摇头。
他天生的犟种,从不放弃,又揪住一个,再问。
问了约有十几个,其实也不必再问下去了。因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整条中街,甚至传遍大半个辽王府。
也是合当有事。
那陈十九原来就在中街之上。
因为他们盗党得手之后,通常都挑选热闹繁华的所在躲藏。
一来热闹处人多,可以分散追兵,混肴视听。
二来热闹处的房屋、铺面鳞次栉比,地形复杂,又可供藏身。
如这中街,就是最好的躲避之处。
此时,陈十九立在一个小胡同里,正抿着绵羊口数钱袋里的金银。
才数了一半,数出金条约有五十几两,银子七八十两,仍剩下许多散碎的还没来得及数。
他只顾数金银,甚至没得及打开珍珠匣看看。
打算是数完了金银再看匣子。
正数着,听胡同口上几个人说话,说的是一位上尊公子寻狗的话。
人言果然不可信。
风吹花草,一叶是一叶,一朵是一朵。
人传流言,一两变一斤,一根变百颗。
尤其流言从魏无心所在处传到这里,足有七八里路,变得越发夸张失实了。
“你们知道么,有位上尊公子正满中街寻一条七尺多高、长翅膀的白皮狗。”
“怎么不知道?我还听说,是虎胆左卫林千户抢了那位公子的狗,那公子与林千户打斗,只一拳便将林千户打翻。”
“果真们?林千户可是玉护边腰牌的,竟有人打得过他?”
“又来放屁,天底下哪有长翅膀的狗,莫不是哮天犬么?”
“正是,一拳打翻林千户,那公子莫不是二郎神君么?”
“你才放屁!人家都说,那公子寻一条会飞的狗。没有翅膀,怎么飞?”
“没有翅膀就不能飞么?飞仙也没翅膀,怎么能飞?”
“哪个飞仙能飞?”
“剑仙就能飞!”
“你亲眼见来?”
“我也不和你争辩,那公子如今就在孙家馒首铺前,被众人围着。等下那公子过来,你亲耳听听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