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霞笑呵呵的劝说:
“哥儿,又不是多远的路,我们去看一眼,很快回来。”
“等我们回来,锅里的鱼也正好就熟了。”
无心急着吃鱼,巴不得一步去、一步回,见霞儿走的慢,索性将她背了起来:
“小猪狗,似你这等走法,我们几时才能到?”
霞儿趴在他背上,头枕着他肩膀,双手搂着他脖子:
“我的哥哥啊,你怎么又叫我小猪狗?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你妹妹。”
“你称我霞儿也好,唤我妹妹也行。就是不要再叫我小猪狗,难听死了。”
“妹妹么?” 把一边狼行虎步的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霞儿说话:
“我也是记得我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还有一个不中用的弟弟。”
霞儿趴在他肩头看他的侧脸,真个是棱角分明,就好像刀子雕刻出来的一般。
尤其那一双狼眼,炯炯有神、灼灼生辉。
总而言之,整张脸都透着一种坚毅,或者说是倔强。
霞儿身量不小,足有六尺五六。而且天生聪明伶俐,牙尖嘴利,但说到底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自从到了奄王府之后,她每日都活得提心吊胆,时刻要警惕周围女真部族、汉人罪囚的的劫掠和厮杀。
她可以依靠的,只有两个姐姐和周昏淡那个没什么用的哥哥。
陈飞雪虽然力大、敏捷、勇猛,可终究是个女子。
而且遇到打斗厮杀之事,他们几人全不中用,全凭陈飞雪一人苦苦支撑。
当敌人数目众多时,她连个帮手也没用,便难免要吃亏。
如今有了无心这个哥儿了。
他几次为她们搏命,几次救她们性命。
正所谓生死与共,所以即便相识不久,也早没了隔阂和疑虑。
尤其邵指挥等人闹出的那一桩事,非同小可,连奄王都没了办法。
眼见的就要将他们满门抄斩时,他却挺身而出,生生扛下全部罪名。
落后更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儿,居然在卫府重地,在无数士兵眼下,刺死三个狗官,将一场塌天大祸化为乌有。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肯为他们拼命,她自然也对他性命相托。
正如陈飞雪所说:六个人,六个姓氏,全都是非亲非故。但共过生死,共过患难,就是一家。
她如今正是拿他当做一家人,当做哥儿。
而哥儿带给她的安全感,是姐儿永远给不了的。
看他的力气,多么大,背着自己就像背着一根树枝般轻松。
再看他走路的速度,多么快,简直如飞一样。
他的身量,足有八尺。
高大就算了,偏还生的魁梧,宽厚的虎背、修长的猿臂、紧致的蜂腰……
有他挡在面前,就好像一座大山挡在面前。凭什么样的狂风暴雨,这座山都会为她阻拦下来,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甜了,搂着他脖子的双手也更用力了些,并喃喃自语了一句:
“我如今也终于有了哥儿了,再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他只用半个时辰就到了。
距离卫府尚有几里路,霞儿让他站住,指着不远处一个山坡:
“哥儿,我们不要到近处去,只在那山坡上看看便了。”
在山坡上居高望远,凭霞儿的视力一目了然。
无心却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远处有座城内,城池内外很多人头攒动。
霞儿一边看,一边给他说明:
“哥儿,那边情况果然不好。”
“城外已是聚了五六千野人。他们伐木为梯,正在攀爬城墙。”
“卫府的正兵全不中用,城墙上只有一些奴仆,而且个个贪生怕死,只是拿着兵刃胡乱比划。”
“不好!北面的野人已经登上城墙了!那些奴仆真正胆小,他们看到野人登上城墙,居然跑了。”
无心只惦记他那一锅鱼,哪在乎这些,打着哈欠问:
“妹妹,他们打架,关我们什么屁事?”
那边的战事似乎十分紧张,孟清霞全部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好半天后,才抽空回答他的问题:
“哥儿,如今是女真人和汉人打架。我们也是汉人,如果汉人打输了,我们也要遭殃。”
“糟了!糟了!糟了!北面那些野人顺着城墙进入城中,打开了城门!大军就要杀到城中去了!”
无心听说汉人打输了自己也要遭殃,这才微微有些重视:
“妹妹,如何了?汉人输了吗?”
霞儿又看了一会儿,慌慌张张就要往山坡下走:
“哥儿,那些正兵和奴仆只顾逃命,根本不敢抵抗。”
“此时虽然还未输,但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赶紧回去寻姐儿他们,大家逃命吧。”
“等野人占据了建州卫,我们这些汉人全都要死!”
无心忙将她背起来,朝山下走。
走出没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又将他叫住:
“哥儿,等等!”
“从城中杀出一队兵马,挡住了城门。这队兵马好不厉害!杀的野人毫无还手之力!”
她眯着好看的桃花鸳鸯眼,仔细看了看,又说:
“哥儿,当先那人系着绯罗绶,挂三坠银牌,是个上流三等从三品的武卫。”
“记得上次奄王说过,正三品的是指挥使,从三品的是指挥使同知,这位老爷定是位指挥使同知了。”
无心在胸口上拍了拍:
“妹妹,我将来也是要做指挥使的人。”
霞儿没有理他,继续观看那边情况:
“同知老爷虽然厉害,可他只有几百人,那些正兵又不听他号令,凭他怎么喊怎么叫,也不肯过去帮他,只是逃命。”
“咦?那不是郑小姐么?哥儿,是郑小姐!”
无心伸长脖子朝那边看,只看到乱糟糟一群人:
“谁是郑小姐?”
霞儿知道他什么也不记得,耐心跟他解释:
“哥儿,郑小姐是我们恩人,她救过雪儿姐的性命。”
“而且,应该也救了你的性命。否则凭你杀了三个狗官,怎可能活到现在?我猜是她想了什么法儿使你诈死,骗过众人,随后又将你埋到了城外的乱坟岗。”
无心懒洋洋的表情消失了,立刻变得十分严肃:
“如此说来,她是我恩人!”
“救命之恩可是天大的恩情,岂能不记?岂能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