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子为了让三淑高兴起来,故意的快跑。
集市上人山人海,他身手再怎么敏捷,毕竟空间有限。
所以跑了百步之后,终于一个躲避不及,与一头驴迎面相撞。
噗通!
驴被撞倒在地,当时就昏死了。
他却没事,还指着驴笑:
“哈哈,怎这么不禁撞?”
集市上的驴,当然不是野驴,自有主人。
驴主一把揪住他,理直气壮的吼:
“你撞死了我的驴,赔我银子!”
他自知理亏,笑哈哈道歉:
“哈哈,我又不是有意。”
“再说,我也没有银子。”
后一句,颇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以至驴主揪的他更紧。
他感觉到了,知道人家生气。
低头看了一眼,见驴背上驮着不少货物,急忙补充:
“这样吧,我帮你把这些东西背回你家去,就当是给你赔礼了。”
那人想到他可能会耍无赖、耍流氓……
就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所以愣了一下,好半天之后才问:
“然后呢?”
他理所当然的答:
“然后这头驴就归我了,我拿回去吃肉。”
他的意思是,驴既然死了,只好我代替驴给你干完驴该干的活儿。
活儿干完了,不论我还是驴,都不再欠你什么,都可以走了,所以我带着死驴一起走呗。
他觉得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啊,合情合理啊。
对方却十分生气,以至另一只手也用上了,现在是两手揪着他衣领,嘴里还骂人:
“你娘!”
“彭二子,过来!”
随着喊声,一个山样大的胖子从后走了过来。
无心八尺身材,都得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粗略估计,这胖子也有一丈之高,体重起码在二百五十斤以上。
至于力气,更不用提,肩上扛着七八个袋子,如若无物。
而驴不过才驮了四个而已。
这胖子体型恐怖,力气惊人,却长了张憨憨傻傻的脸。
一边走,一边还挖着鼻孔,嘴里憨憨的说:
“张大三哥,叫我哦?”
周围那些人也一起聚了来,冲魏无心虎视眈眈。
三淑听得吵闹,推开人群挤进来。
看看周围,先自觉得不对。
她身为郑同知女儿,从小跟着哥儿、姐儿在建州卫巡查、稽捕。建州卫的汉人和女真人,不说全都认得,也大部分熟识。
可此时周围的人,皆是陌生面孔,竟一个没见过。
更奇怪是,魏无心如今算得上建州卫最有名的人物,建州卫人人晓得他,而且认得他。
但周围人群明显和张大三是一伙,不仅无人认识无心,反而满是敌意瞪着他。
三淑在张大三手上拍了拍:
“你且放开,我们又不跑。”
张大三低头,见三淑腰间绯罗绶,挂双色七坠的银牌,是为上流三等武卫,从七品的承信校尉,立刻乖乖放开无心,客气道:
“小姐,您要给我做主啊,他撞死了我的驴。”
三淑探了探驴的鼻息:
“不是还没死么,只是昏倒而已,你急……”
话没说完,听得身后“哈哈”一阵笑。
回头看去,无心正和那叫做彭二子的胖子胡扯:
“你好本事,鼻子眼儿里养出这样大一块鼻涕嘎巴,哈哈哈……”
胖子右手食指上果然好大一块鼻屎,凑到无心眼前给他看:
“哈哈,是好大哦。”
三淑算是明白为什么赵凝霜总要骂他、陈飞雪总要揍他了,气的也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你惹了祸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赶紧正色,并将彭二子的鼻屎推开:
“不看了,我惹了祸了,还得给人家赔罪呢。”
“哦。”彭二子收回手,竟直接将食指上的鼻屎放进了嘴里:
“不看算了哦。”
不止三淑,周围所有人都看的一阵干呕。
三淑现在只想赶紧处理了这件事,离这胖子远远的:
“喂,你的驴又没死,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大家各自赶路吧。”
面对一个银牌上尊,张大三不敢多说什么,却也不愿就此罢休,十分为难的说:
“小姐,这……”
“若是下卑的头口,下卑自然是不敢纠缠的。可这头口是家主新近买来,专门驮货的,如今被撞成这幅样子,让下卑无法向家主交代啊。”
三淑听到身后有动静,又回头瞥了一眼,当时气的半死。
魏无心跟陈飞雪学的,也是争强好胜不服输,正在自己鼻子眼儿里狠抠,想要抠出块更大的鼻屎,碾压彭二子。
彭二子兴致勃勃的看,还提醒他:
“凑起来的不算,需得是一整块才行哦。”
不等三淑出手拧无心,张大三先在彭二子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你不是哑巴么?怎么今天会说话了!?”
“我们的驴让他撞成这样,你还和他说话?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张大三六尺左右,真是跳起来才能勉强踢到彭二子屁股。
双方身形如此悬殊,如同兔子踢大象。
可彭二子吃他踢了一脚之后,垂头含胸弯腰屈膝,整个人像是被吓的缩成了一团,还往后退了两步。
再看脸上,阴阴有雨,竟被吓哭了。
无心忙着抠鼻屎,根本没注意。
忙乱半天,抠出四五块,都不大。
用手指又捻又揉,弄成一团,也还是没有彭二子刚才那一块大。
但他觉得已经不小了,故而要向彭二子显摆显摆:
“如何,也不小呢。”
“咦,你哭什么?”
郑三淑一巴掌打在他手上:
“扔掉!脏死了!”
“你难道也想吃了不成?”
别说,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因为刚才看彭二子吃的蛮香甜。
可惜被三淑这一巴掌,把好不容易弄成一团的鼻屎打没了。
三淑实在受不了,恨不得立刻就走,于是指了指自己:
“喂,我叫郑三淑,住在建州卫府城中,西街第三排郑府,就是我家。”
“你的驴等会儿醒来,若无事便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到我家来寻我,我定会赔偿你银两。”
说完,拉着无心要走。
张大三不敢跟她动手动脚,只是小跑两步,挡在她面前:
“小姐,要不然再耽搁您一会儿,等等看吧。”
“下卑怕的是,这驴醒不过来,回去没法交代啊。”
三淑哭笑不得。
往日出门,身上少也带着几千两银票。看到苦难人,随手就赏个十几两。
如今连一头驴都赔不起,像贼似的被人堵在集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