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王又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皇汾上流人等的腰牌,虽则名义上为银腰牌,其实是铁胎贴银,怕的是贪婪贼人偷窃、抢夺。”
赵凝霜听出话中讽刺之意,白了他一眼:
“谁问你来?”
“走,我们回屋里说话,休要理他!”
于满柱真是看都不看奄王一眼,笑呵呵跟着赵凝霜等人朝西院走。
郑浩领着三个儿女,也迈步跟上。
一边走,孟清霞喜滋滋指着锦盒内的腰带和腰牌问:
“大哥,绯罗绶和三坠的银腰牌,岂不就是正三品的指挥使?”
于满柱回身望着郑浩:
“上次听你们说的什么羁縻卫之政,皇上本来就打算用女真人守女真土地。”
“再加上你们对程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程大人回到京城之后,定是极力举荐我们三人,所以我们三人如今都升了官了。”
郑浩点点头,证实他的话,并补充道:
“皇上命我前往捕鱼儿海,接管呼伦卫。”
“命博文率部族前往婆猪江筑城、募兵、屯田,是为建州后卫,抵御术仙。”
“于满柱则前往三土河,是建州右卫。”
“我们三人,皆以获赐敕书、印信、冠带袭衣和腰牌,立刻就要启程。”
孟清霞听完,笑意消失:
“郑大人,这样说来,你们三人皆被调往别处去了,建州卫岂不就空虚了?谁来管顾建州卫?”
郑浩莫名其妙的,反来问她:
“怎么,你们没接到圣旨?”
孟清霞想起圣旨早被陈飞雪扔了。
不过听郑浩的意思,他好像知道圣旨中写着什么:
“郑大人,皇上不会是要我们奄王府……”
正好,奄王厚颜无耻的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听大家说话。
郑浩冲他一笑:
“建州卫由宏图接管。”
“不过,建州卫也好,建州右卫、后卫也罢,甚至包括附近全部卫所,皆要听从奄王府调遣。”
“奄王府名义上还是王府,实际上行都指挥使司之职。”
众人欣喜:
“都司么?”
“如此说来,我们也升了官了,却怎么不见有银腰牌与我们?”
郑浩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懂,所以耐心解释:
“奴儿干的都司,与关内不同,其实是都司、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合而为一。”
“既管军事,也管政令、财赋、刑名按劾等事。”
“所以奄王府的腰牌,是由奄王府自行打造。”
“不止于你们的腰牌,皇上另外有令,奴儿干女真人皆赐绯布带、二缨铁牌,是为下流三等蛮夷、二品的女真。”
“女真人的腰牌,亦应当由奄王府……”
话不等说完,奄王大骂:
“放屁!”
“定是李迪常那个狗东西捣鬼!”
“我奄王府没兵没将没钱没粮,如何行都司职掌?如何节制诸卫所?又如何管理政令、财赋?”
“别项不说,我们连他娘的建州卫人口几何、土地多少都不晓得,又怎么造黄册、造腰牌?”
“那狗定西摆明是要坑害我们!”
郑浩皱眉不解:
“王爷,适才末将遇到陈公公,他说您已经领旨了,怎么……”
“啊?”奄王愣住:
“直,本王哪曾见过圣旨?”
郑浩手指西面:
“可陈公公明明说……”
“王爷,他已经往抚顺关去了,是要回京城覆命。”
奄王略微一想便想通了,指着无心等人的鼻子骂:
“直娘!定是你们这帮东西接了圣旨!你们他娘的是打算害死本王不成!?”
郑浩赶紧劝说:
“王爷,圣旨到了,谁敢不接?倒也怪不着他们。”
“您若是觉得力有不逮,何不立刻上疏皇上,请皇上再做定夺?”
三角眼睛转了转,奄王拔腿朝东院跑。
郑浩转头回来,四处寻三淑。
找了一圈,见她躲在无心身后,沉声道:
“三淑,跟爹回家。”
“我们打点下行装,明日便要启程赴任了。”
三淑浑身都抗拒,一个劲儿往无心身后躲:
“老儿,我才不和你去捕鱼儿海,我要留在奄王府!”
“胡闹!”郑浩一直娇惯她,但当着这么许多人面,他要摆出官长和家长威势,故而厉声呵斥:
“你自有家,怎能一直住在王府?”
三淑见她家老儿动真格的,干脆也豁出去了,一把拉住无心的胳膊:
“老儿,总之我是不走的!”
“我,我,我要在这里安家!”
郑浩一看她这个举动,再看她面色绯红,又说出这番话,有什么不明白。
想了一想,不怒反笑。
女儿无疑是喜欢上了魏无心,想要嫁给他,郑浩早就看出来。
郑浩心里又何尝没有这个念头。
魏无心是条好汉,女儿能嫁给这样好汉,可谓终身有托。
身为父亲的,当然欢喜。
郑大勇凑上前,哈哈大笑:
“爹,三淑是看上这小子了,要嫁给他,以后就和他在奄王府安家,不跟我们回去了。”
赵凝霜大喜,能攀上郑家这样亲戚,以后还愁没金银花么。
何况彼此接触了这么久,已经了解至深。
三淑的性子简直没话说,端的正直、勤快、稳重又善良。
如今三淑有意,她比郑浩还高兴:
“哎呀,我家兄弟若是能娶到三淑这样的人儿,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孟清霞赶紧撺掇,捅了下无心的腰眼,低声道:
“哥儿,你快说话啊。”
“三淑姐儿要嫁与你,做你娘子。只需你一点头,她便不用走了,以后还留在我们家,有什么不好?”
对于这桩婚事,所有人都是乐于其成的。
而且看形势,已经水到渠成。
此时就只等魏无心一句话而已。
万万不料,无心直摇头:
“我已经有了娘子了,我娘子叫做王……”
话不等说完,陈飞雪一拳砸在脸上:
“他奶奶的,你这厮怎么连个好歹也不知道!?”
孟清霞也急了:
“我的哥哥啊,妹妹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念念不忘她又有什么用?”
“说句难听话,她已经死了。死了的人,还如何与你成家立业,白头偕老?”
“你记着死人不忘,倒伤了活人的心,这不是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