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哥，我们以后会经常碰到这种说不通也劝不动，甚至油盐不进，反过来还以为是我们医生坑他钱的病人和家属么？”
送走7号床的病人家属后，站在门边的李华低着头，忽然开口道。
“肖哥，我这才刚来医院，不到两个礼拜，就已经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神奇的病人和家属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李华的状态出奇的低迷？
“我们做医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治好病而已，这很难理解吗？为什么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受到家属们的质疑？甚至是病人本身的抗拒？”
“我们不是在想办法延续他们的生命吗？不是在想办法彻底根除病灶吗？”
“还有，肖哥，遇到蛮不讲理，动手打人的家属，你不生气吗？”
李华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无法化解的迷茫。
一下子就让肖尧回忆起当初还是实习医生的自己，在面对白癜风患者家属歇斯底里的质问和张牙舞爪的威胁，被吓得大脑空空，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那一次还是当时还是主任的李哥挺身而出，挡在身前和那几个难缠的家属有来有往的斗争。
等事情结束后，他也曾经问过李哥，“学医真的不会后悔吗？”
李哥当时的回答斩钉截铁，“不会！”
或许……
这就是每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都会出现的特有问题吧。
想到这里，肖尧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
“说真的。”
“每次碰到那种奇葩的家属时，我也会气的在心里直吐血，但真要说起来的话，更多却是无奈。”
“就像是刚才的7号床，你能说，我没有说清楚如果不做基因重排检查，排除t细胞淋巴瘤可能性的后果吗？”
“我说的很清楚，家属听得很明白，但依旧拒绝，那我能怎么办呢？”
肖尧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尊重，祝福，就当成菊池病来治疗，退烧，检查，出院，一路走好。”
“你这才刚来几天，以后的日子还长了去了，或许还会遇到比这两天更加过分更加奇葩的事情，难道都要往心里去不成？”
肖尧起身，走到李华身边，拍拍肩膀。
“没必要。”
“套用网络上的一句话，气大伤身，气出病来无人替。”
“面对这种事情，在据理力争，又或者是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依然毫无作用，那我们就只需要做到两个字：尊重，祝福。”
讲真。
肖尧是一丁点都不支持老一辈医生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态度的，甚至如果你不愿意做治疗，医生，主任，干部都要三番五次的轮流上阵劝说。
真的没必要。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同样的，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他自己的。
除了小孩子之外，但凡是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能不清楚违背医嘱的后果么？
所以还是那句话，尊重，祝福，一路平安。
没啦。
“肖哥？”
李华原本以为自己会听到一番老生常谈长篇大论的大道理，结果没想到，这一方言论下来，直接把自己大脑cpu给干烧了。
卧槽！
这特么……
肖哥这话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骂死了吧。
果然！
肖哥这绝对是把他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肖哥真的，哭死！
从今天开始，为肖哥哭，为肖哥笑，为肖哥咣咣撞大墙！
肖哥，你是我的，神！！！
“病人是人，我们医生也是人，不是神。”
“只要做到尽心尽力，问心无愧，那么我们就对得起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白大褂！”
肖尧笑了笑。
看着李华明显恢复精神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
别问，问就是责任。
好吧。
实际上是用李华这厮用顺手了，要是这货尥蹶子不干了，他去哪在找第二个？
“郑医生！”
啪！
大门再次被推开。
还是熟悉的小护士王雅欣。
“咦？还没回来吗？”
“那算了，我去找朱医生他们。”
王雅欣正准备扭头离开，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怎么了？”
“有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说是在桥西街那边的桥洞下发现了一位昏迷老人，现在正送往医院的路上，预计还有两分钟到达。”
昏迷？
肖尧立刻严肃起来。
“我先去医院门口等着，郑医生应该刚吃完饭回来，你去食堂那边堵他就行，朱医生带人查房去了。”
“行，我知道了。”
小护士转身赶紧往食堂赶。
“我们走！”
肖尧则是拽着刚刚从低迷状态中恢复过来的礼花，大不留心的朝着急诊科大门走去。
昏迷。
只要和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通常就不会是什么小毛病。
当然。
为了变瘦减肥，所以每天就只吃一小口饭，从而把自己饿的低血糖，也不补充能量，最终只能导致身体休克性自我保护的那种例外。
……
三分钟后。
急诊科大门停下了一辆救护车。
“什么情况？”
“家属联络了么？”
肖尧推着担架床，一边往抢救室走，一边语速极快的问。
“病人被发现昏迷在路上，呼之不应，面部出现淤青，无口吐白沫，口角歪斜，二便失禁，四肢抽搐，大汗淋漓等症状。”
“家属已经在往过赶了，刚才打电话说还有四五分钟马上就到。”
“好，辛苦了。”
肖尧点点头。
“快，体温，脉搏，呼吸机，血压上！”
肖尧开始仔细的摸索起患者除面部外其余暴露皮肤。
“情况如何？”
与此同时。
刚刚吃完饭的郑医生急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体温37.1度，脉搏每分钟78次，呼吸每分钟22次，血压103mmhg\/53mmhg。”
“昏迷，面部皮肤淤青，其余皮肤未见瘀点，瘀斑及出血点。”
肖尧语速飞快。
同时翻开患者眼皮，拿着小灯筒一照。
“针尖样瞳孔，压框有痛苦表情。”
“颈部柔软，心率每分钟78次。”
“腹部柔软，压之无痛苦表情。”
“初步诊断：意识障碍待查。”
“加急血气指标，血常规及crp，头颅ct扫描和胸部ct扫描。”
肖尧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李华都不用吩咐，直接熟门熟路的就去开单子了，再到郑医生手里签字，送病人去检查，一气呵成。
“你不用跟着，让他一个人去就行。”
就当肖尧想跟着李华一起推着床送去检查的时候，却被郑医生突然叫住。
“这，能行吗？”
肖尧有点犹豫。
“没事，问题不大。”
“病人家属呢？还没来呢？”
郑医生光听着肖尧汇报情况，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这不像是单纯出现的意识障碍，从而发生的昏迷。
这是一个从业36年的资深老医生的最直观的第六感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