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心思转了一转，元卿月腹中怀着孩子自然不是严暮的，可她们咬定就是，她却没法为严暮证明，甚至他自己都没法证明。
    可这元卿月一旦住进王府，那她有些微闪失，这罪便落到了她头上。小到因妒苛待，大到谋害皇嗣，全凭她们一张嘴，而她只能任由她们拿捏。
    这一招阴损却又不得不说很高明。
    皇后没这脑子，柳云湘一猜便猜到了姜云影。
    元卿月还跪着，因为身子不灵便，再加上体力不支，身子一直晃悠悠的，只怕再哭下去，便要晕厥了。晕到她面前，岂不成了她的错。
    柳云湘别过头，装作难过的抹起了泪。
    “若元氏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七殿下的，我……我自然不能说什么，含着泪咬着牙也得接受。只是七殿下不在王府，没法当面向他求证，不若皇后先把元氏带走，待七殿下回府，我问清楚了，必定亲自去宫里接元氏。”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今日本宫……”
    “娘娘！”柳云湘打断皇后的话，又抹了一把泪，“元氏和殿下已经和离，且已经出府，若孩子真是殿下的，我没有二话，必定会让殿下送上婚书，再风风光光的将元氏迎进门。她必定也是世家姑娘，这般不明不白的又回了王府，实在太委屈她了。”
    皇后抿嘴，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不论柳云湘说什么，一定要把元卿月塞给她。可现在，她倒是觉得柳云湘说的很有道理。
    姜云影见皇后被柳云湘的话带偏了，于是干咳一声，道：“七殿下和元侧妃已经和离的事，其实王妃不说，没人知道。母后的意思是不论如何，先让元侧妃住回府上，毕竟兰园那人多杂乱，而且王府还有王妃您看顾，皇后娘娘也放心。”
    “对，本宫就是这意思。”皇后端正身子道。
    柳云湘眯了眯眼，果然是姜云影在背后撺掇的。
    “那若殿下说没碰过元氏，而皇后又将元氏留在了王府，到时又该如何，岂不要闹大笑话，皇后脸上也没光吧？”
    “这……”
    “孩子必定是殿下的，皇后已经了解清楚了。”姜云影道。
    “哦，皇后如何了解的？”柳云湘反问。
    “当晚兰园的小厮和婢女都能作证，殿下确实喝醉酒去了，还与元氏同房了。王妃若是不肯接纳元氏和她腹中的皇嗣，倒也不必往皇后娘娘身上推。大不了娘娘将元氏带回宫，请皇上定夺就是。”
    柳云湘冷哼，“那边请皇上定夺吧，想来他对皇嗣之事更为慎重！”
    “你！你真是一身硬骨头，连本宫的面子都不肯！”
    柳云湘忙抽泣一声，“云湘哪句说的不对，还请娘娘莫怪罪。”
    皇后那边已经气短了，然这时候，元卿月突然哎哟一声，身子往旁边一倒，一边哭一边捂着肚子。
    “王妃既然不接纳妾身和孩子……那我们……那我们娘俩也就活不成了……”
    姜云影忙上前，“元侧妃，你怎么了？”
    “想来是跪的太久……又心中悲愤……动了胎气……”
    “那得赶紧找大夫。”
    “还请娘娘带妾身走……妾身和孩子便是死在街上……也绝不惹王妃心烦……”
    皇后听到这话，指着柳云湘，“你啊你，真要逼死了元氏连带着她腹中孩子，你以为你还能在皇家立足？”
    柳云湘滞住一口气，见那元卿月脸色苍白，竟不像是装的。若真的出事了，那她就已经掉进姜云影挖的坑里了。
    这姜云影真是好手段，前后都是坑，她只能选一个跳。
    “子衿，还不快去请曲大夫，不论元氏腹中孩子是不是殿下的，总归一条小生命。”柳云湘说完，又弯下腰盯着元卿月，“孩子是无辜的，元氏，想来你也很爱自己的孩子吧，莫要让人利用，害了自己也害了孩子。”
    元卿月哭声一下顿住，有些彷徨的看着柳云湘。
    “元侧妃，你也听到了，王妃心善，她会善待你和孩子的。孩子生在王府，养在王府，乃是皇家子嗣，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姜云影安抚道。
    这话有深意，柳云湘听出来了，那元氏更听得出来，当下有了底气，嘤嘤又哭了起来。
    “多谢王妃接纳我和孩子，妾身以后定会好好侍奉王妃的。”
    柳云湘沉了口气，再看姜云影一眼，继而直起身来。
    “先将元氏送回之前住的院子吧。”
    元氏身边带着两个婢女和两个婆子，有王府的小厮引路，带着他们先下去了。
    姜云影上前向柳云湘赔了个礼，“王妃，云影也是为王府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您不会记恨云影吧？”
    柳云湘看向姜云影，她此时珠玉环佩，明艳照人，仿佛已经不是以前的姜云影，又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犹记得第一次在月老祠外见她，她当众退了一门亲事，还修理了渣男和恶婆婆，当时她挺喜欢她的性格的，觉得这姑娘很洒脱很通透。
    之后她为了薛长风，苦心寻找周氏，慕容令宜说她是为了攀上武昌侯府的高枝，可她表现的不卑不亢，而且及时避嫌，让她觉得这姑娘善良大度。
    后来，她更是为了抓到毒害武昌侯夫人的凶手而出谋献策，无惧慕容令宜的迫害，这让她觉得这姑娘聪明且真性情。
    直到她趁严暮酒醉，试图接近他，她才骤然知晓她的心机有多深，戏演得有多好。
    她就像一个狩猎者，薛长风其实已经在她的箭下，但她看到了更远处的猎物，便是严暮，可严暮让她失手了，于是她又转换目标，一箭射中了四皇子秦晟瑞。
    她嫁给秦晟瑞，将烂泥扶上墙，又使得薛长风及武昌侯府心甘情愿为她做靠山。
    她掌控全局，运筹帷幄，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让柳云湘第一次感觉到了可怕。
    柳云湘笑笑，“怎么会，姜侧妃能这般为我王府着想，我在心里记住你这份情谊了。”
    皇后见柳云湘只能哑巴吃黄连，苦也得吞下，便觉心胸畅快的很。以前她和柳云湘过招，往往都是吃亏的一方，眼下终于扳回一局。
    “柳氏，你可要好好照顾元侧妃及她腹中孩子，若有闪失，本宫和皇上可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