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将主来报……虎牢关外,南北两堡已陷!然,金军冲击力度不减,正强攻关墙!昨日至今,发动十一次冲击,均被击退!”
“……济南府赵殿帅军报,九月二十八,与金军炮战一日,击毁金军配重投石机六台,炮车二十二台,我方炮营损失七台,人员伤亡近二百……”
“韩统制信!其麾下天武、捧日、龙卫、神卫四军已在荥泽至阳桥镇一线展开两道防线!预计再有三日,全军即可进入预设阵地戍守……但,配置的炮营纵队还需至少七日方能完全进入阵地,并展开!”
位于万胜镇的虎穴大营,此刻,更是一片戎马倥偬的样子!
背插红色三角靠旗的传骑往来不断,将各地情报与战况不住地向此汇集——可谁又能想到,这座当今宋军大脑,如今所剩不过只有两个指挥的顾渊亲兵——最多再加上参谋总部两百余参议。
一群未披甲胄的参议人物在营中来来往往,将从“摇臂”系统抄录下来的军报送往几个偏帐汇总,经过军略司的分析处理再将意见递至中军大帐之中,供那两位做最后决策。
前线返回的情报渐渐清晰起来,两路金军,仅仅女真战兵加起来都有十万之巨!金人显然是对他这位顾枢相,打出了十二分的警醒,因而也拿出当年灭辽的军势,想要将他彻底绞杀!
收到这些报告,刘锜还是紧锁着眉头,盯着沙盘没有说话。最后还是顾渊挥挥手,朝着送信的参议们说了一句:“辛苦了……先下去吧。”
一众参议点头行了一礼,掀开门帘退下。
而顾渊则朝着刘锜说道:“当今之局,信叔以为如何?”
顾渊和刘锜散去所有下属,面对着那座巨大的沙盘,自虎牢关至汴京城再到济南府,金军分东西两线,在绵延千里的战线上发动了规模宏大的攻势。可顾枢相此时却和自己的幕僚长对坐帐内,凝视着方圆五六百里的战场,温着一壶酒,神色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紧张……
显然,战役节奏在一开始便落入宋军掌握之中!
西线战场上,呼延通部以不计代价的攻击令完颜宗翰对其部实力造成严重误判,以至于这位女真西路军主帅决意掉头向西,先击溃宋军在此布置的主力集群!
刘锜犹豫一下,似乎是在考量自己的措辞:“金军此番南下,看起来是动了灭国的心思。这样一支兵马,曾在天会年间灭了大辽、在靖康年间也几乎灭了咱们大宋……而靖康距今也不过只两年而已。”
顾渊没有管他的这些感慨,只是挑了下眉,问道:“两年时间,足够我们做许多事情了。”
“是……侯爷也的确做了许多事。”刘锜点点头,笑了。
“金军来了多少,算清楚了?”
“女真战兵裹挟这大量汉儿军与部族仆从军,总兵力高达十五万人!其中西路完颜宗翰所部大约有八九个万户,辅兵民夫之多,已无从统计。而东路完颜挞懒这一次虽说有所保留,可还是携带了大约五个万户和三四万辅兵南下。”
“我军迎击的布置呢?”顾渊又问道。
“赵殿帅以殿前司御前扈从与控鹤军组成京东路集团,以济南府为核心展开,屏蔽京东西路。阻击金军整个东路军的攻势——如果完颜挞懒只想渔翁得利,我们便让开京东东路于他……如若他要为完颜宗翰火中取栗,那么除赵殿帅所部之外,还可以从韩世忠麾下抽调耶律明浦的骑军前往增援——实在不行,泗州城里那支厢军也有不错的战斗力,补齐军械之后亦可做备手使用。”
顾渊听到这里,不易察觉地舒了口气,而后方才说道:“璎珞那边我不担心……我所要的只有完颜宗翰所部那六七万女真本部精锐!咱们再过一遍此战大致军略……”
“这个自然……”刘锜点点头,还是面色不变。
他这等将门也不知是少年时见惯了王公贵胄还是对于兵学有所痴狂,只要见了军略之事便能全身心地扑进去研究,哪怕是顾渊的意见若是不对,他也敢直言不讳地给那顾侯爷怼回去。
刘锜长身而起,抽出腰间长剑,指着沙盘之上一片被漆成红色的陶俑,声音中全是早已按捺不住的兴奋——
“侯爷请看!韩良臣麾下集中了我军最能战的四支兵马,现正汇同地方厢军总计五万之众,如今正以荥阳、阳桥镇、以及咱们万胜镇为核心,设置三道城寨防线,层层抵抗,由弱而强,邀击金军向东而来!预计将用一个月时间,持续消耗金军攻击锐气,在进行足够坚决抵抗之后,其部均会向北退却,而后于汴京城北重新集结,形成最终会战的北翼集团!”
中央集团由宗老元帅的原东京留守司精简出的四万战兵组成,负责卫戍汴京城。是为我此次会战的关键守备力量!能否将完颜宗翰这头老虎困在汴京这个牢笼,就要看宗老元帅能否死守内城、封住口袋袋底!
除此之外,原岳飞麾下胜捷军、白梃兵刘国庆部——汇同新建的龙骧、虎翼两军,还有两淮地方厢军改组的淮阳军共五万兵马构成南翼集团,作为此战的总预备队。我军最精锐的两支骑军全部加强于此,他们将埋伏在郾城一线!只待金军入笼,便快速向北机动,遮断战场,与北翼韩世忠部形成南北合围!
凭着‘摇臂’系统,我们能将部队的调度精确到时辰!如若该策成功,这将会是又一场长平!又一场垓下!又一场香积寺!
侯爷说过未来三年我军都将以歼灭金军有生力量为目的!金人既然想要打一场灭国之战,那我们便灭了他的灭国之军,叫这头老虎从此再无獠牙利爪!从军略上讲,为了这一目的,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他一气说完,方才微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心绪,可眼神却锐利如剑光,那样的锋芒让顾渊见了都只觉锋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