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
与此同时,就在北面西夏大军立下的营盘之中,一骑快马,背上插着三面靠旗,飞也似地驰入。马上骑士,也不知带着什么紧急军情,明明已是精疲力竭的样子,却还是嘶吼着在营中疾驰而过,向皇帝中军大帐奔去,惹得一众甲士都伸着脖子张望。
他甚至顾不得下马,就在马上举着牛皮筒,扯开了嗓子大喊:“兴庆府急报!兴庆府急报!”
而大帐之中,几乎立刻便有了动静。西夏皇帝嵬名乾顺,与他麾下第一大将嵬名察哥二人皆已披甲,身旁亲军均列阵以待,看他们那红着眼的样子,竟是一夜未眠,似乎就在等待这一消息。
可那传骑,不知一气奔驰了多少里,冲到此处,连人带马都已没了力气。忽然勒马停下,坐骑便口吐着白沫,软软着倒了下去,马上骑士被压在马下,犹自举着那份急报,对四面围拢过来的甲士有气无力地挥动:“……兴庆府急报……快交予陛下……”
亲卫将那封着火漆的军报拆开呈上,嵬名乾顺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递给了自己族弟嵬名察哥。大军面前,他虽然还努力稳住神色,可不住颤抖的手却已经出卖了他。
“真的……居然……是真的!”
这位西域商路的统治者,麾下号称控弦之士五十万,如今更是拥六万精锐,兵临延安府,可在那封军报面前,却一时失了方寸——他的声音低沉无比,显得犹豫而又迟疑,哪里还有两日之前与完颜吴乞买赋歌宴饮的酣畅淋漓?
嵬名察哥看完军报,虽然也是面色煞白,可还稳得住,上前一步,可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得自己皇兄小声喃喃说道:“昨日……那顾渊派人送信,我还只道是……只道是他狡黠如狐,在战前使得下作手段,却没想到……没想到……”
说到此处,这位皇帝猛然拔刀,吓得周围甲士都是心头一惊。也叫嵬名察哥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
“他们如何敢!”嵬名乾顺失态般地吼了出来,他一把抓住自己的弟弟,狰狞地说,“——那耶律大石,丧家之犬!朕念在两国数代联姻,即便在他最狼狈时也没落井下石!还替他与女真人面前敷衍斡旋……还有那西域诸部,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今日真是吞了熊心豹子胆,敢联兵犯我大白高国!”
“皇兄!陛下,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臣弟先扶皇兄回帐歇息吧……”嵬名察哥倒是要冷静得多,他瞥了一眼周围军将士卒,慌忙招手,示意亲卫围拢上来,就要拖着自己这皇兄回帐中。
可嵬名乾顺,虽然没有做太多挣扎抵抗,却仿佛是一口郁气没有发泄出来,依然狠狠抓着自己这位族弟的手,继续着:“还有那顾渊——阵前分兵偷袭兴庆府……当真是好胆略、好手段!他就不怕,朕驱麾下精锐儿郎,将他那延安府抹平么!”
进到帐中,他方才喘了口气,而后看向嵬名察哥,神色间稍稍找回了些许的神志:“察哥、察哥!立即传令,自甘州调兵北上去援,让黑水镇燕军司务必谨守,顶住耶律大石!还有,让守备横山后路那两万兵马速速回返去援兴庆府!着梁相召集周边部族,迟滞宋军!嘱咐他,务必拖上二十日,待朕大军回返!”
“皇兄……”嵬名察哥眼见自己这位皇帝因为一时激愤多少有些失控,慌忙恭谨以对,劝解道,“按照军报,从葫芦河口侵入的宋军不过一两万人,纵然破了韦州,也难下兴庆府坚城,舅父是稳重之人,他们这点兵马……袭扰一下兴灵二州腹地,未必真能威胁到咱们。黑水镇燕军司广袤,有的是回旋余地,两万守军当能拖延一月有余!
此番,咱们是与金国联兵,本就是与虎谋皮,更不可自乱阵脚,在金国面前漏了怯意,否则便是宋之道君皇帝殷鉴不远呐……”
他一气说完,嵬名乾顺似乎方才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帐中亲信将佐与嵬名察哥,慢慢地点了点头:“察哥提醒的是!方才是朕乱了方寸!”
“只要握住兴庆府和灵州城两处,宋军那支偏师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那里毕竟是我国根本,却不能叫宋人骑军如此杀伤抢掠……”他坐在胡床上,仔细想了想,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去……遣使,去金营,便说朕有急事,需与大金皇帝相议!
他女真人背靠京东路补给便捷,咱们国小民寡,却不能陪着女真人在此没完没了地拖下去了……须得趁着军力还有优势,尽快与宋人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