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婆婆微愣,下一刻脸上笑出了褶子,开口解释道:“世间一草一木皆有灵,在我们这一脉看来,药毒亦是如此。说是有灵,却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精怪之说纯属子虚乌有。”
江景辰恍然道:“大概懂了,所谓的灵,就是你们这一脉的形容词、专业术语呗。”
郝婆婆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打算追问其中意思,而是转言道:“苗疆的蛊虫之毒,关键在于虫,不在于毒,而你身上虽无虫,但其毒是来源于蛊虫,又经过这十年用药压制,已经不再似最初,一些寻常之药只会让你难受,轻易毒不死你。”
十年间,好药坏药不知吃了多少,用江景辰的理解来说,大抵就是对普通的药物有了些许抗性,这个抗性究竟有多大,以及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不得而知,也让人好奇。
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九条命”的猫都能死,更何况是只有一条命的人。
他对于“轻易毒不死”这句话有些许安慰,但若结合前一句“只会难受”,莫名就会想到“生不如死”这个词。
往前十年,他便是如此过来的,如今完全不想再次体会那样的感觉,哪怕只有会有一丝丝的痛苦。
江景辰默默退后一步,嬉笑道:“世界上有三种人的话不能信:一是女人,而是漂亮的女人,三是年长的女人。所以......很抱歉,您还是别打我的主意了,去找别人来试药吧。”
万金脑海中多出一丝疑惑,开口道:“公子说的不就是女人吗?哪里来的三种?”
江景辰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诫道:“世间女人何止一种?就像‘大波浪’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长,等你到了“阅尽千番”的境界,就能够明白了。”
万金不解道:“公子的意思是说要先出海看尽千艘帆船吗?”
江景辰摇了摇头,竖起两根手指,缓缓开口道:“阅尽千番磨心志,双指慢慢水悠悠,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万金并不赞同,反驳道:“公子不是曾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句话吗?怎么如今又说慢是极高的境界?”
江景辰轻咳了几声,小声道:“天下有快功,自然也会有慢功,太极没听说过吧?抱阳守阴、阴阳调和,主要讲究的就是一个慢字,再搭配上九浅一深的招式,就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万金如实回答道:“不懂。”
江景辰顿了顿,安慰道:“不怪你,等你经历过之后就懂了,到时候只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你必将受用无穷。”
郝婆婆同样听不懂,但她一瞧江景辰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这个坏小子的嘴里指定说不出什么好坏来,于是将青玉拉到一旁,告诫道:“江景辰这小子是个天生的坏种,你往后可得多注意些,别被他占去了便宜。”
青玉只觉得有些难受,委屈道:“我巴不得公子来占我的便宜,可他就是不来......师叔,你说是不是我不够漂亮啊?”
郝婆婆一噎,心中多出一股无力之感,张嘴敷衍道:“虽然比起我年轻的时候差了些,但也算是漂亮了。”
青玉:“......”
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
江景辰与罗霓裳相识之事梁王早就知情,因着身份的转变,许多事情都需要避讳着些,在送郝婆婆去到梁王府时亦是递了正式的拜帖。
进府之后,不知是罗霓裳与梁王说了些什么,再次见面之时,梁王热情主动招呼道:“多日不见,景辰近来过的可好?”
江景辰拱手道:“多谢王爷关心,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还意外偶遇了昔日的故人。”
说罢,将郝婆婆引了出来,介绍道:“这位是郝婆婆,乃是罗家妹妹的乳母,当年因家中变故,早早离开了罗家,能在遇见实在是缘分。”
也就在此时,身穿一身华服的罗霓裳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出现,正巧听到了江景辰所说的话,不由得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他口中那位“从天而降”的乳母。
只一瞬间,她脸上露出极为意外的惊喜之色,匆匆加快脚步迈过门槛。
“嬷嬷,真的是你吗?早年你因家中孙儿病重,早早就求了爹爹的恩典告老回乡,我原想着怕是此生都再难相见,万万没想到......”
才说了几句,豆大的眼泪便滴落了下来。
梁王赶忙上前安慰道:“裳儿莫哭,你一哭,我的心也难受。”
罗霓裳哭得梨花带雨惹人生怜,待梁王近身之后,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胸膛,掩面抽泣道:“王爷,妾身实在是太高兴了,您是不知道,嬷嬷小时候对妾身可好了,什么事情都将妾身放在第一位。妾身生母早逝,嬷嬷就如同妾身的母亲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妾身,自从嬷嬷离开后,妾身日日以泪洗面,哭了好多天,险些哭坏了眼睛。”
梁王拥她入怀,轻轻拍打着她的香肩,柔声安慰道:“裳儿莫哭,往后有我在,事事以你为先,宠你入骨,誓要让你成为大周朝最幸福的王妃。”
江景辰暗暗咂舌,心中无比好奇,那妖女究竟使用了什么妖术,以至于将梁王迷到这般地步?
初次见面的郝婆婆更是嘴角直抽抽,她从未想过世间竟还会有能够比拟江景辰之人。
谎话张口就来,说得好似真的一样,若非她是事件中人,都要信了这一番“真情流露”的言语。
戏台子都搭好了,这戏不想唱也得唱。
郝婆婆整理好心中情绪,慢步向前,通红着眼眶看向罗霓裳,轻声呼唤道:“小姐,真的是你吗?”
罗霓裳见对手搭了戏,立刻脱离梁王的怀抱,激动上前握住郝婆婆的双手:“嬷嬷,是我,我是你最疼爱的裳儿啊......”
一时间,堂上只闻一老一少不住的哭泣之声。
万金只觉得这场面实在是假的很,可一旁的梁王像是因感染了悲伤的气氛,眼角流出了几滴泪水,时不时以袖口擦拭。
这让他不禁陷入沉思:堂堂梁王,连条像样的帕子都拿不出来吗?
青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红,开口感叹道:“郝婆婆吃了那么多苦,终于找到了罗家小姐,往后该是可以享福了,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让人太感动了。”
江景辰:“......”
原来,你也是个小戏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