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西北处有一座名山,名为九嵕山。
此山虎踞渭北,气掩关中,九梁拱举,一峰独秀,渭水萦带其前,泾水逶迤其后,可谓是当世名山,风水极佳。
但这座山却并不对外开放,山下甚至有大军驻守,因为山上正在修一座陵墓,名为昭陵。
昭陵是李世民为自己修的陵墓,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刚一登基便开始准备自己的陵墓修建工作,李世民也不例外。
只不过鲜有人知道,在昭陵旁边,还有一座陵园,名为英陵。
王波带着李道玄来到了英陵之中,刚一进去,李道玄便瞳孔一凝。
只见密密麻麻的墓碑横陈排列,如大军列阵,旌旗蔽空,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埋葬的,都是战死的不良人,陛下恩准,不良人可葬入英陵,分享昭陵风水,福及子孙。”
李道玄心中一叹,李世民不愧是一代帝王,胸襟开阔,富有人格魅力。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多不良人愿意为其效命吧。
两人走了一会儿,然后停在了一块墓碑前,那是王波的师父陆子通之墓,下方还有正楷小篆,介绍着其生平和功绩。
“陆子通,开皇三年生人,营州人士,修出马仙道。贞观初年入不良人,任白虎校尉,斩妖三十二,后为保护无辜孩童,以血肉之躯硬抗贺兰山崩,断骨九十二,力竭而亡。”
……
李道玄默然,仿佛看到了那个老人身化巨熊,义无反顾地挡在一众孩童面前,如铜墙铁壁一般顶住了那势如千钧的山崩石落。
他躬身一拜,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相逢时,他和这个老人家并未有多少交流,只是觉得对方性子豪爽,为了出马一脉的发展操碎了心,便随手提了个建议。
谁成想,却让对方丢了性命。
“陛下对我们出马一脉很好,不仅册封了我们所供奉的大仙,还选出了许多资质上佳的遗孤,拜入了我们出马一脉中,短短两年,宗门便出了许多人才。”
王波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壶酒,洒在了师父的坟墓前。
“师父,李兄来看你了。”
“您常说,李兄是我们出马一脉的恩公,日后一定要报答他的点拨之恩,您放心,弟子就算豁出性命,也一定会报答李兄的!”
李道玄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王兄,他日我若是见了那弥撒罗,一定不会放过他。”
王波心中感动,他没有说话,对着李道玄躬身一拜。
以李道玄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他的承诺,价值不可估量。
李道玄望了望旁边的墓碑,发现有一些甚至都没有找到尸骨,只埋葬了衣冠。
这些人都和楼小云一样,怀揣着某个崇高的理想,希望这世间的百姓,能够免除妖魔之苦,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献出了自己的性命。
李道玄心中动容,尽管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修道的生活,一心追求长生大道,但前世的经历,依然铭刻在他的内心深处,成为一抹永不褪去的色彩。
当今之世,最大的妖魔,应该就是摩罗教了,普通妖魔为害,不过波及十人、百人,而摩罗教,策划的都是浩劫!
想到此,李道玄对着王波道:“王兄,最近京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长安城太大,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去找摩罗教无疑是大海捞针,而王波如今是不良人中的白虎校尉,负责巡守长安,位高权重,也许他能有线索。
“奇怪的事……”
王波仔细思索片刻,道:“长安城有龙气庇护,一般倒也没有妖魔敢作祟,不过最近确实有个案子挺奇怪的,只是不确定是否是妖魔所为。”
“什么案子?”
李道玄问道。
王波没有任何隐瞒,道:“长安城这几个月来,连续出现了四起失目案。”
失目案……
李道玄眼睛一闪,不知联想到了什么。
“受害者的双眼皆被人挖去,三个月内,出现了整整四次,而且据查,被挖去双目的人,竟然都是天生灵目,能视鬼神之人!”
李道玄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如果只是普通人被挖去双眼也就罢了,但这四人偏偏都是天生阴阳眼。
这就非常诡异。
最主要的是,他想起那死去的林瞎子,此人当年也被挖去了神眼,后来却被一个身穿黑色斗篷,脸上满是疤痕的人赐予了一双阳神境的神眼,前来龙虎山试探自己。
同样都是被挖去眼睛,李道玄觉得,这两件事或许有什么联系。
也许,这失目案便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其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个赐给林瞎子神眼的伤疤男,而那个人,便可能出自摩罗教!
“王兄,如果有这个案子的线索,还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李道玄嘱咐道。
“放心,交在我身上!”
王波拍拍胸脯,十分豪爽,不说陛下本就让他听从李道玄的调遣,就算没有陛下的命令,他也愿意帮助李道玄。
李道玄看看天色,道:“时间也不早了,王兄,我先回住处了。”
谁知王波拉着他不肯放行。
“兄弟既然来了长安,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走,咱们去平康坊,兄弟我为你接风洗尘!”
李道玄咳嗽一声,露出为难之色。
平康坊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大名鼎鼎的销金窟,一桌酒席至少要一千六百文,若是李道玄这样的生客,价格还得翻倍。
此外,喝酒一巡要花1200文,第一副蜡烛燃尽后要付双倍,若是想要听曲儿,还要额外付给乐师银钱。
当然,对李道玄来说,钱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但问题是他乃是修道之人,自当清心寡欲,怎能随意出入风月场所,那岂不是给龙虎山抹黑吗?
这种事情,他万万不会干!
一刻时后。
李道玄换了一身装扮,一袭华服锦袍,头戴银冠,手持玉扇,脚踏云靴,一幅鲜衣怒马的风流公子形象,和王波来到了平康坊的门前。
“王兄,说好了,只是接风洗尘。”
“哈哈,李兄放心,只听曲儿,不留宿,就算你想留宿,兄弟我的俸禄也住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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