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是因为因果。‘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不掺杂任何因果的,我希望我离开时也是孑然一身,不带任何因果。
羊毛取自羊身上,我所有的资产都是从这方土地获得的,这个过程必然要用到一些手段,这里的人也因为我的所作所为,直接或间接的受到了一些影响,我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形成了很多的因果牵绊,我不喜欢这样,总觉得欠了别人。
当这个水库建成的时候,能灌溉半个国家,福泽后世,整个国家的人民都将受益。我欠下的所有因果,便也还清了,我可以活的更加坦荡,更加无拘无束,这也是我追求的一种自由。”
听到他的话,李寞名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这能是一个资本家的觉悟?
但是不得不说,李寞名被他这段话折服了,心怀大爱,此刻的刘老板就像是一个神明,俯瞰着众生。
刘老板的话并没有刻意抬高自己的意思,但是说的也都是实情,因为除了这个理由,再找不到任何动机了,这个水库,是纯投入。
单从利益角度来说,就算能够发电,或者再做一些商业发展,与它的投入相比,根本不可能获得任何收益,从这个项目完工之日起,所有的收益都只是在止损,而真正的获利者,是百姓。
“照你这个模式发展下去的话,你能成为当代圣人。”
李寞名略带调侃的说道。
“别给我戴高帽啊,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因为他上能辅佐君王稳社稷,下能与百姓同劳作,所以他对事物本质看的更通透,这是由认知决定的。
单从这个条件来看,我是能够达到的。
有人常问:圣人的父母为什么不是圣人?
因为圣人不是教出来的,成就圣人在于修,在于悟。修是过程,悟是结果,能不能产生结果,还要看这个人的能力极限能否达到这个高度。
我的极限兴许也能达到那个高度,底层人民的苦我也受过,但是成为圣人,是有先决条件的,首先必须是君子。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很清楚,本质上就是一个资本家,俗人一个,对于基层百姓,现在也只是我获得利益的初始劳动力,再难与他们一起体会人间百态。
我也没有辅佐君王稳社稷的心,我与政府之间,更多的是利益纠葛而已。”
刘老板似乎什么东西都看透了,对于李寞名的问题,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能给出答案。
“那你上次薅羊毛,给了政府多少利益分配?政府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串数字,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串天文数字,知不知道没有任何影响。”
似乎是看出了李寞名对于他和政府的好奇,刘老板继续说道:
“我和政府一直都有合作,但是这个项目是最重要的一个,这个项目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应该是政府的项目,但是最终却落到了我手里。
对于政府来说,他们要考虑全国的压力,要考虑百姓,使得他们也不能够随心所欲,因为举一国之力来建造这个项目,对于千秋万代来说是有益的,但是对于当代来说,却是让这一代或者两代人,背负了所有未来的重量,容易将这一代人拖垮。
但是我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我可以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而我们共同的出发点则是对大自然的敬畏,政府这些年对生态做出的努力,你也看到了,正当政府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却发现大自然的伟力,哪怕加上一国之力,也很困难,所以步调只能放慢,一点一点来。
当听到我有这一想法的时候,他们也给出了极大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我在政府也能有话语权的原因,虽然是我出资建设,但是在他们辅助下,这里面也会有他们的一份香火情。”
作为一个时代搅动风云的大人物,谁不想做些青史留名的事情呢?这么大的一份功绩,哪怕只是辅助,也是利在千秋的,也会被后世所铭记。
两人聊着,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张洪伟毕竟喝了很多酒,抱着小花睡着了,有小花这个天然暖宝宝,两人也不怕他着凉。
两人走过去,喊醒正在熟睡的张洪伟,开始返程,白絮和小花也朝各自的洞穴奔去。
这个年,对于张洪伟和李寞名都是很特殊的,两人得到了不同的收获。
李寞名经过这次和刘老板的谈话,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这对于他以后的成长必然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最关键的是,有刘老板在,他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得到及时的疏导,毕竟这些经验是买不来的。
能比刘老板看的更通透的,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了,从某种角度说,刘老板就是李寞名生命中的贵人。
...————...
李寞名又休息了一天,正月初三,便又开始了他的研究。自初一分开后,刘老板便没有再出现,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正月初九,蒋雯雯回来了,李寞名又充当了一回司机,将她接了回来。再次看到机场以及物流园的时候,李寞名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二月二这天,李寞名照常来到实验室,他最近有一些新的思路,需要进一步验证,从年后开始工作,又是连续一个月,没有任何休息,他好像不知疲倦一样,充满了干劲。
但是他才刚进行了两轮,正在思考如何变动数据,进行下一轮的时候,张洪伟急匆匆的赶来了。
“寞名,快跟我走。”
张洪伟急吼吼的说道。
“什么事儿啊,我这儿正实验呢?”
“哎呀,你别管了,跟我走就是了。”
说着,也不等李寞名答应,拉着他就出了实验室。
“快,开你的车。”
他们出来的时候,张洪伟的车不在这里,显然是有人将他送来这里之后,就被张洪伟安排走了。
李寞名无奈,只好启动了车子,然后按照张洪伟的吩咐,奔含嘉村而去,知道目的地,他也知道了张洪伟喊他是干什么了——他又想撸猫了。
其实中间张洪伟找过李寞名一次,但是被李寞名拒绝了,他真的有太多需要实验的数据了,根本没心思去散心,无奈之下,张洪伟就自己带着他的几个学生去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村长杨清河这里,杨清河也已经准备好了三个大袋子,将袋子装上车之后,张洪伟说道:
“你的羊我不白拿啊,你就记刘老板账上,回头找他要钱就行,就说我说的,他要不给你,你跟我说。”
可能是近墨者黑吧,张洪伟这样的身份,都开始白嫖了,而且压根不给反驳的机会,搞得杨清河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开着车向着草原开去,路上李寞名不无抱怨的问道:
“张教授,你们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地质队里你找不出几个人吗?为什么非要拉着我呢?我那边事儿还多着呢。”
整个项目,地质属于最先进入实施阶段的,从地震结束的时候,他们的工作就已经告一段落了,如果再发现危机,提前发出预警,并给出解决方案,保证后期没有大的危害就行了,所以地质队真的成了辅助,地质队的工作量现在并不大。
“我要能带人进去,我还用你!”
张洪伟直接抱怨道。
“我上次喊你,你没去,我就带我们的人去了,结果,到了草原里面,被白絮给拦下了,只让我一个人进,其他人生生被狼群赶出了草原,最后我一个人扛着一只羊走到了里面,怎么跟白絮沟通都不好使啊,给他肉都不行,死脑筋!”
两人现在聊天也没有了辈分的隔阂,好像就是两个朋友之间的互怼。
“这么看来,白絮还是挺有原则的嘛!”
听到他的话,李寞名笑着说道,他也大概想到了问题出在哪儿。
在白絮看来,刘老板的权限是高于它的,刘老板也是它的老板,刘老板带来的人,它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李寞名或者张洪伟再带其他人过来,就没有这个权利了,在白絮眼里,他们是和白絮一个级别的,他们带人来,属于将他们的人强行安排到白絮的地盘,那就是越界。
两人很快来到了入口处,这一次李寞名扛了两个袋子,张洪伟扛了一个,向里走了大概一公里,张洪伟将里面的肉倒了出来,并让李寞名也放下一个,将肉倒了出来。
“这儿会不会太远了,他们跑过来还要好几公里呢!”
李寞名问道,刘老板来的时候都是直接把肉带到里面,要向里面几公里呢,他们直接扔到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管他呢,那些狼崽子能跑的很,为了吃的跑到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再怎么说它们也比我这个老头子能跑吧。”
张洪伟无所谓的答道。
李寞名算是看出来了,张洪伟对狼群是压根不在乎,他来这里是为了看小花,如果不是这里是狼群的领地,怕被狼群赶出去,这两只羊他或许连带都不会带,还管它放哪儿?
果然在他们又往前走了两公里,就看到了狼群,狼群经过他们身边,并没有停留,径直朝着他们放羊的地方跑去。
当他们来到上次那个树桩这里的时候,白絮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丝毫没有迎接的意思。
小花也依然趴在远处的树后,静静地看着这里。
李寞名将袋子中的羊拿出来,一半给了白絮,一半给了小花,白絮依然叼着肉向远处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开始大快朵颐,这好像已经成为了它的习惯,远离这里避免自己的下意识伤到他们。
小花也是老样子,叼着和自己身长差不多的半扇羊,向自己的洞穴跑去。
李寞名和张洪伟坐在树桩上面,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阵阵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偶尔能听到远处白絮咀嚼的声音,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对于长期生活在城市中的两人,也在这里感受到了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花赶了回来,这一次它没有再躲在远处,而是直接来到了两人跟前,在张洪伟脚边卧了下来,张洪伟俯下身子,抚摸着这只大猫,非常的享受。
李寞名也试着摸了两下,小花也没有拒绝,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抚摸这只大猫和家养的小猫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入手更充实,而且更加柔软,长长的绒毛好像有吸引力一样,让人不想离开。
李寞名并没有贪恋这种感觉,他更享受的是在这里的这种状态,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工作的压力,也没有生活中的烦心事儿,就这么安静的处于大自然中。
这一刻他好像融于这个环境中,自己就是这大自然的一部分,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棵树,包括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他的感知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神明可以掌控这里的一切,自己又像一粒尘埃微不足道,仿佛置身其中,又好像神游天外,俯瞰着这方天地,这一刻自己仿佛不是自己了,只是一个单纯的意识体。
正当李寞名沉浸其中的时候,突然感觉白絮安静了下来,起初他以为白絮吃饱了,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它好像在警惕着什么东西,一个非常可怕的存在。
不多时,小花也从享受中惊醒过来,警惕地看着李寞名他们来时的方向,甚至身体都有些发抖。
李寞名回过神来,伸手抚摸了一下小花,发现它真的在抖,他也有些害怕了,能让白絮警觉,让小花颤抖的,那得是什么样的存在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张教授,小花在抖,这里会不会还有更可怕的动物,比白絮和小花都更凶猛,让它们都怕成这样?”
李寞名提醒道。张洪伟也意识到了小花的不正常,开口说道:
“应该不能吧,刘老板的意思白絮就是这里最凶猛的,这里是它的地盘,不可能存在更危险的物种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们对这里的了解只有刘老板的介绍,这也才是他第三次来这里,而且他们从来没有向草原深处探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