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寒玉宫的道路,修建得如火如荼,车队缓缓经过时,米亦竹特意打开车窗,看得十分认真。
此次前往寒玉宫,除了怀山,他还带上了刘忠。
这位城主府的前大总管,整日里埋首在公事房,头上已添了不少白发。
米亦竹在心里盘算,等到把内府移交给少城主,至少也还得过上个十五六年,可千万别把刘忠给累坏了。
方总管有一天要是想回府治学,内府有好几个总管的候选。可刘忠要是折了,米亦竹就只能自己顶上。
对一向懒散的米亦竹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此次将刘忠带上,名义上是让他护卫自己的安全,实际上是带他出来散散心,调节一下。
在金仙面前,就算是把盛兴府所有的侍卫和无名者带上,都是徒劳。
出了城南,米亦竹就让刘忠和怀山上车说话。
二人知道米亦竹一向随心所欲,略一推辞,也就弯腰上了马车。
“这次,我那两位好友能赚多少?”米亦竹开口问道。
“每家获利,至少在十万以上。”刘忠知道米亦竹问的是他。
“忙活这么久,也不知这两个图什么!”米亦竹听后摇了摇头,实在是有些不解。
这两家,少说也有几百万的家资,为了这点金币,两位少主整日里陪着笑脸,哪里还能看出少主的骄傲。
涉及到米亦竹的好友,刘忠只能保持沉默。
驶过正在动工的路段后,马车也快不起来,好在对向也没什么来人,否则,更是麻烦。
“这一路上,你都给我看仔细了,选个位置,等路修好后,我打算开家客栈。”米亦竹看向怀山。
怀山急忙应下,随后脑袋就转向了窗外。
“这条路不比商道和管道,恐怕一年得赔上不少!”刘忠是懂如何同主人聊天的。
“赔再多我也愿意,只要是寒玉宫的弟子,不管是不是孤城人士,吃饭住店一律免费。钱,我来出,名声,归城主府!”说完后,米亦竹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两位太监微微躬身,开始拍起了马屁。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在外面已经听得够多了,以后你俩还是少说一些。”米亦竹笑着摆了摆手。
二人笑着应下。
当夜,找了处高地歇下,城主派了一队羽林左卫的儿郎护送,再加上十几位无名者,不会有不开眼的前来送死。
第二天一早继续前进,终于,在太阳西垂的时候,抵达了寒玉山的山脚。
宫主成了金仙,反而变得客气起来,派出宫内的大佬到山下迎接。
寒暄几句,米亦竹带着刘忠上山。
不知怎么回事,米亦竹总觉得这位大佬满脸的欢愉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哀痛。
跟他不熟,米亦竹没好意思开口相问。
慢慢悠悠的上山,顺带欣赏一下山中的景致。
等到了寒玉宫的大门口,宫中的大佬全部等在门外。
米亦男也在其中,米亦竹轻轻的冲他点头。
还好准备的礼物丰厚!
米亦竹在心中默默的吐槽一句。
宫主依旧在殿内等候,一群大佬在前面引路。
带着刘忠进殿,米亦竹满面笑容,冲宫主拱手道贺。
宫主没有起身,坐着拱手还礼。
米亦竹也不介意,客气完就在左侧的第一张案几后坐下。
刘忠,坐在他的身后。
诸位大佬在右侧依次落座。
米亦竹抬头,仔细端详起宫主。
“看什么?”寒玉宫在这位盛兴公手上吃了不少亏,宫主打起精神应付。
“何德何能,我此生居然能得见金仙的宝相。”米亦竹不自觉的叹道。
听到宝相二字,宫主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涟漪,不过面上还是古井无波。
“盛兴公谬赞!”
米亦竹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对面。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对面的这些大佬,身上都带着那么一丝丝悲戚。
“宫主是金仙,宫内又有这么多的一段,寒玉宫的底蕴,果然超出想象!”米亦竹叹了一句。
脸上的羡慕毫不掩饰。
“自从坐上宫主的位置,一直战战兢兢,生怕前辈们创下的基业,毁在我的手上。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盛兴公海涵!”宫主说得极为客气。
米亦竹心里大呼不妙!
如果宫主还是以前的态度,或者是再傲慢一点,米亦竹觉得十分正常。
可现在位列金仙的宫主同自己客气起来,米亦竹断定,他一定会对自己不利,或者说,对孤城不利。
宫主客气,米亦竹就更加客气,请宫主原谅自己的年少轻狂。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
表面上在笑,心底却是各有算盘。
宫主看着眼前这位英姿勃勃的青年,心底有些惋惜。
米亦竹看着愈发庄严的宫主,心底有些害怕。
那种一切都被看穿后的害怕。
金仙,恐怖如斯!
其实,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米亦竹,他身后的刘忠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甚至,案几下的左手都在轻轻的颤抖。
贵客上门,怎能无酒!
菜肴虽然有些清淡,不过米亦竹也不挑剔,慢条斯理的品尝,把方老先生的教导发挥到了极致。
“盛兴公就不怕这酒菜有毒?”酒过三巡后,宫主笑着问道。
饶是米亦男的养气功夫再好,身体也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这一幕,逃不过宫主的眼睛。
米亦竹倒是神色如常,他抬起头反问了一句:“有吗?”
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宫主比我祖父的年纪还大,算是我长辈的长辈,长辈对晚辈,历来都是关爱有加,甚少听说有主动加害的!”
不得不服软啊!
人在屋檐下嘛!
“可晚辈要是总惦记着长辈的东西,算不算是忤逆?”宫主反问了一句。
米亦竹放下酒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忤逆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个不敬,打上几板子,也就算了。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宫主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米亦竹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这辈子,怕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宫主听后,看向米亦竹的目光就带着一丝询问。
米亦男则是猛的抬头,死死的盯着米亦竹。
“你老可是金仙,没看出来?”米亦竹有些奇怪。
“你是客人,寒玉宫岂能如此无礼?”宫主正色说道。
米亦竹听后,冲宫主拱手致歉。
然后双手一摊,示意宫主可以随意检查。
也没见宫主有什么动作,片刻之后,从他的嘴中发出一声叹息。
“什么毒?”
“离魂草!”米亦竹笑着回答。
宫主神色如常,米亦竹的对面却传来一声轻呼。
是米亦男!
米亦竹心里一叹,替兄长有些担忧。
“世上,无离魂草的解药!”沉默片刻,宫主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之所以没问他为何无中毒的迹象,想必早已看出他体质特殊。
“所以,我的目标是活过三十!”米亦竹依然面带微笑。
“哦?”
“现在已时常头痛,将来必定走火入魔。”
宫主想了想,又是一声叹息。
米亦竹倒是笑容依旧。
等到宴席散去,宫主吩咐诸位大佬将米亦竹送至大门外。
米亦竹笑着与众人告别,还是那位大佬,负责将米亦竹送至山下。
此时天边还挂着最后一丝余晖,米亦竹让刘忠看看,说在山顶观日出日落,就是要比山下的风景好些。
刘忠在米亦竹的身后附和,不过他的目光看向米亦竹的后背,里面透出了浓浓的担忧。
这一幕,尽皆落入寒玉宫大佬的眼底。
等到了山脚,怀山早已安排人搭好了营地。
选择在这个时间赶到寒玉山,宫里的大佬们早已猜到他会有这个举动,看到突然出现的帐篷后,倒也不觉得奇怪。
没做停留,大佬告辞离去。
刘忠欲言又止!
米亦竹冲他摇了摇头,随后一招手,怀山急忙快步赶来。
“礼物都送上去了?”米亦竹开口问道。
“送上去了!”怀山弯腰回话。
“吩咐大家早点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怀山应下,无声的退了下去。
“你也去休息吧,有事等回家再说!”米亦竹转过身,看了刘忠一眼。
刘忠也是弯了弯腰,然后检查岗哨去了。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一早,米亦竹就带着大家踏上了归途。
来的时候不快,回去的路上也是晃晃悠悠,米亦竹看着山谷间奔跑的动物,甚至动起了打猎的心思。
一左一右两位太监,弯腰苦劝。
“罢了!”劝了很久,米亦竹才叹了口气。
恶作剧的朝窗外击出一掌,惊起野物无数。
二人反应各有不同。
怀山在为米亦竹的武力惊叹。
刘忠则有些忧虑,以为米亦竹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
米亦竹也不解释,就这么一直盯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