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罗这次豁出去了,直接来到马邑城外二十里扎下营寨,又命令一名千夫长,直接前往马邑送礼物。
谁知没过去多久,那名千夫长便回到了营寨,在於夫罗诧异的眼神中,将曹震随后就到的消息,告诉了於夫罗!
於夫罗的反应与那名千夫长差不多,也是愣了片刻,心中也是暗自纳闷,上次曹震见自己、还是喊打喊杀的,这次为什么如此好说话?
难道是这次送的礼物够多,让曹震格外高兴?随即於夫罗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那曹震富有两州之地,且战马数量、丝毫不下于匈奴,其坐骑更是不逊于大宛马中的马王,不至于见到些许礼物、便如此好说话,其中定是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缘由……
就在於夫罗胡思乱想之际,便感觉大地一阵震颤,连自己刚立起的大帐也是一阵摇晃,於夫罗对着帐外厉声喝问道:
“发生了何事?”
恰好此时,斥候也赶了回来,向於夫罗禀报道:
“启禀左贤王,曹震率五千大军、一人双马、向营寨赶来!”
於夫罗麾下的万夫长、千夫长顿时大惊,连忙道:
“左贤王快撤!吾等去将曹震拦住!”
说罢就要去调集军队!
於夫罗连忙将其拦下,呵斥道:
“慌什么,若是如此仓皇逃走,岂不是露出了马脚?曹震若是有意杀死吾等,何必亲自前来!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曹震如何说辞,再做打算!”
那几名将领一想,是这么回事,这才慢慢踏实下来,看着面色淡定的於夫罗,皆是一脸佩服之色!那名万夫长更是出言赞道:
“整个南匈奴中,怕是只有左贤王有如此心胸胆量,面对敌军大军逼近,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从容应对,着实令人钦佩!”
要不是知道自己麾下的为人,於夫罗甚至会怀疑,这夯货是在说反话讽刺自己。因为於夫罗内心慌乱无比,可能是听到此次曹震多带了三千兵马,吓得有些愣神,从外表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吧!
摆了摆手,示意麾下别再吹捧后,随即於夫罗又道:
“走!去看看曹震带来的是何等的部队,居然闹出如此声势!”
说罢,於夫罗便扶着腰间弯刀,向着帐外走去。
其麾下立即呼啦啦地跟了上前,将於夫罗挡在身后,想护住於夫罗。气得於夫罗一把将这些人扒拉开,呵斥道:
“莫要做那些无用功,曹震若想杀某,汝等拦也拦不住,平白显得吾等胆小怕事!不必惊慌,在某身后,静静看着便是!”
一众头领这才老老实实地跟在於夫罗身后,心中对於夫罗更是敬佩!於夫罗也没想到,自己的破罐子破摔,还能收获一波崇拜,不过此时他也无暇他想了。因为曹震已经率领大军,出现在了於夫罗的视线当中。
远远望去的,这支大军犹如钢铁洪流般,浩浩荡荡地向着前方碾压过来。这些骑兵,人人身穿一身黑红相间的鱼鳞甲,胸前有两块闪闪发光的护心镜,身披大红披风更添三分铁血之气,看着便是威武不凡。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骑兵在战马奔驰当中,居然也能保持整齐的阵型,整支队伍就像一个整体,没有丝毫凌乱之感,甚至连马蹄的声音都能基本保持一致。
这得经历何等严格的训练,才能达到如此训练有素的程度,这支军队的战力,又将会强大到何种程度!
上次来送礼,於夫罗见过曹震的两千功勋营,那些人就是如此的精锐,本以为曹震的亲军,会格外精锐一些,这也不足为奇,可这样的精锐必然不多。谁曾想,打脸来得如此之快,这才几日不见,如此精锐大军便成了五千人。
如此看来,上行下效之下,曹震麾下其余军队怕是也不会相差太远吧,於夫罗甚至幻想,给自己如此五千大军,於夫罗甚至能快速杀散五万匈奴大军!
嘶……
想及此,於夫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於夫罗听见身后的将领,也是纷纷传出了一阵嘶嘶的抽气声,显然,他们也是想通了此节!
於夫罗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在此拖延时间,倒像是将匈奴骑兵尽数集中起来,好方便曹震集中屠戮一般,反而省却了曹震的许多麻烦!
当曹震的大军即将接近於夫罗之时,一股铺天盖地的铁血气势,向着於夫罗以及其身后大五千骑兵扑去,所有的匈奴骑兵,顿时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纷纷噤若寒蝉,只有受惊的战马,发出的惊慌的嘶鸣之声传出!
而首当其冲的於夫罗等人,一颗心仿佛瞬间被捏住,感觉自己等人的生死已被他人掌控,像一只被巨人捏在手中的肉虫一般,随时会变成肉泥,而自己却因为太过渺小,任何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让於夫罗呼吸逐渐急促,甚至有些窒息起来,内心之中充满了绝望。
直到曹震来到於夫罗不远之处,让大军停了下来、并收起了气势,於夫罗这才犹如溺水之人、奋力将口鼻露出了水面一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从未感觉空气是如此得清新香甜。
顾不上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只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於夫罗便快步恭敬地迎上前去。只是未等其接近曹震,便被一位长得犹如黑塔一般的熊虎之将给拦住,看着其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双戟,於夫罗感觉脖子一阵发凉。
好在此时曹震出言道:
“典韦!无妨!”
那熊虎之将这才如炸雷般地冷哼一声,让开了道路。
於夫罗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些,慢慢地向着曹震挪去,待离曹震还有两三丈远之时,於夫罗便躬身行礼道:
“於夫罗,见过骠骑大将军!”
可回答於夫罗的,却是一阵战马的响鼻声,只听那熊虎之将,瓮声瓮气地说出了,令於夫罗更加胆寒、甚至是两股战战的话:
“主公,火麒麟定许久未曾吃肉食,看见这些匈奴人,怕是又馋了,不如宰杀几个,让火麒麟解解馋!”
曹震知道典韦这是在吓唬於夫罗,不过并未拆穿,难得典韦知道用计谋了,值得鼓励,于是便道:
“莫要胡闹,若让其吃上了瘾,待匈奴人杀光了,某去哪为其找口粮去?莫非还得专门为其养伤一些匈奴人做口粮?”
随即,曹震对於夫罗道:
“於夫罗!派人去取些新鲜肉食来!”
於夫罗听闻此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派身后一位千夫长去取肉,这时,於夫罗才敢抬头打量曹震等人说的火麒麟。
只见曹震骑在一匹火红色的长毛怪马之上,而这匹怪马此时正用凶厉的眼神,贪婪地望着自己等人,吓得於夫罗以及身后诸将皆是浑身一颤,纷纷后退了几步!
原本听闻那熊虎之将说战马吃人,包括於夫罗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将领是在有意恐吓他们,可看见这怪马那凶厉贪婪的眼神,以及满嘴如铡刀般的利齿之后,他们彻底相信了方才之言。
在那名千夫长小跑着提着一只肥羊过来,在那熊虎之将示意下,战战兢兢地递给那战马之时,只见那怪马张开大嘴,猛烈地撕咬起那鲜嫩多汁的羊肉来。
只是吞咽之余,依旧不忘用那贪婪的眼神,看上匈奴人几眼,吓得於夫罗等人又是一阵恶寒!
曹震任由火麒麟在那里撕扯羊肉,来到了於夫罗面前,抬手便是一鞭子,将於夫罗抽的衣衫碎裂开来,连整个人嘭的一声摔在了草地上,其身后的将领连忙上前,想护住於夫罗,也被曹震啪啪几鞭子抽翻在地。
浑身传来的剧痛,让於夫罗吸了好一会凉气,才缓过劲来。早就听闻曹震的勇武、当世无双,没想到厉害到了如此程度,仅凭一条马鞭,就能将自己这些久经沙场之人抽翻。此刻,於夫罗对曹震是彻底服气了!
见身后的骑兵有些躁动,於夫罗还得赶紧喝止,因为曹震身后的那些骑兵,纷纷举起了两支手弩,手弩上密密麻麻的弩矢,让人又是一阵绝望。
就在於夫罗与众将领一脸懵懂,不知道曹震为何要对自己出手时,曹震那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某对汝父子非常失望!汝父子三人简直是蠢笨如猪!”
骂完之后,曹震挽了挽手中的马鞭,这个动作,又惊得於夫罗浑身一颤,其身后的诸头领更是用不堪的双手抱住了脑袋。
曹震却懒得再动手了,继续对於夫罗道:
“某若想杀汝,即便汝身后有十万大军亦是于事无补,汝可信否?”
於夫罗连忙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
“於夫罗自然相信,就凭骠骑大将军麾下这五千人,便是在十万大军之中,亦能来去自如!”
曹震冷哼道:
“那为何还多此一举,派出两万大军接应,尔等就没动动那猪脑子,仔细想一想?”
於夫罗一愣,自己也想不明白,当时只是觉得如此能够有更大的生存机率罢了,别的还真没多想!
看着於夫罗还是一阵懵懂之色,曹震继续道:
“提出如此建议的,是不是南匈奴右谷蠡王、须卜骨都侯?”
於夫罗闻言一愣,这可是发生在王廷大殿之内的事,不明白曹震是如何知道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事已至此,狡辩这些已然无用,就看曹震知道多少了。
当曹震出手的那一刻,於夫罗便知道,自己南匈奴的意图暴露了,自己拖延时间的想法、已经完全落空,此时,就看曹震如何处置自己等人了,至于说放手一搏,於夫罗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不是於夫罗不够勇敢,匈奴人真拼起命来,比任何异族都悍不畏死,可当於夫罗见识到了,曹震身后的那五千大军以后,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拼死一搏,除了让自己与麾下众人死得更惨之外,没有第二点好处。甚至是,只要曹震身后的大军别崴了马腿,自己这五千人想对其造成伤亡都难!
只听曹震继续道:
“汝可知,尔等的右谷蠡王,其母族是休屠各大族?”
於夫罗又是乖巧地点点头,还是不明所以。
曹震看着於夫罗不可救药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再道:
“汝可知道,在羌渠即位之前,南匈奴的大单于人选,是汝等的右谷蠡王、须卜骨都侯?”
这下,於夫罗似乎明白了什么,将曹震所说的这一切,联系起来一想,顿时便冒出一头冷汗!
自己的父亲在议事时,可是从未避讳过右谷蠡王,若是右谷蠡王要反,将自己假意前来投靠曹震之事说成真的,休屠各部必然会立即反叛,那匈奴岂不是会立即陷入大乱当中?
不过也不对啊,如今匈奴可是风平浪静,并没有大乱的迹象,反而是顺利地聚集了不少大军。
曹震好似看透了於夫罗的心思,当即便道:
“汝是不是觉得,南匈奴并未发生叛乱,反而在顺利地集结大军,便觉得,尔等的右谷蠡王并未反叛?”
於夫罗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也破罐子破摔地直接点头!
曹震冷笑道:
“汝那蠢货父亲,是不是将召集军队的大权,交给了右谷蠡王?若是右谷蠡王同时获得匈奴与休屠各的支持,杀死汝父亲羌渠,他们还有必要叛乱吗?”
於夫罗闻言,顿时似乎失去了全身了气,张着嘴,像是离开了水的鱼一般,无助地一开一合,却是发不出丝毫声音来!
虽然还不完全相信曹震,但其所说之事,发生的概率也是极大的。曹震若想杀死自己等人,可谓是易如反掌,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
至于说骗自己投降,去对抗匈奴,更是无稽之谈!即便自己主动投降,曹震也怕自己会临阵倒戈吧!
这时,却听曹震又道:
“某本想救汝父子三人,让汝父子三人收缩兵力、约束部众以图自保,不要参与到这场混乱当中来。可惜,尔等贼心不死,简直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啊!”
说到此,曹震好似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来到那匹在嘎巴嘎巴啃骨头的怪马身前,翻身骑了上去,对着於夫罗道:
“此次某依旧不杀尔等,若下次未征得某同意、便进入雁门,某必将尔等的蠢猪头、筑成京观!滚吧!”
说罢,曹震便大喝一声:
“回营!”
之后便率领大军扬长而去,因为该说的已经说了,以於夫罗兄弟二人的本事,必然能查出真相,届时,他们不得不为雁门,挡住匈奴的大军。
若是匈奴大军再进入雁门,曹震也不用再担心他们会变成麻烦了,因为那代表着,他们已经全部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