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安盖泉。
一位满脸络须胡子的突厥男子从帐篷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雪景。
已经二月底了,积雪在缓缓融化,只要再过半个多月,嫩绿的小草又将生长出来,这里又将成为一片肥美的草原。
突厥男子微微笑了一下,这个冬季即将过去,牛羊们已经饿瘦了,储藏起来的牧草也不多了,正是需要嫩草的时候。
就在此时,突厥男子突然感觉地面一阵颤抖,突厥男子瞬间惊觉,这是骑兵,只有至少上千人的骑兵,才能造成如此动静。
冬季还未过去,牛羊还瘦,可汗又要收税了吗?可是去年的时候,可汗已经把今年的税也收了啊,今年不应该再交税才对,男子暗想道。
只是地面依旧颤抖,半晌后,只见一队黑压压的骑兵乌云似的自远处快速奔袭而来,一边跑,一边向各处帐篷放射箭矢,手中的马槊也不断地刺向牧民。
是劫匪。
突厥男子大惊,就欲返身后退,“咻”,身后瞬间便中了一箭。
男子坚持着没有倒下,踉跄着往回跑,边跑边朝帐篷里喊道:“劫匪来了,快跑。”
……
进入二月以来,这些场景不断地在突厥各地上演,先是安盖泉,接着是峡口山,接着一路向西,突厥各地牧民尽数被射杀,牛马羊群尽数被牵走。
突厥牙帐中,颉利又惊又怒,正在召集众将商议。
这伙劫匪太无法无天了,这是视我突厥无人吗?
众将此时也是纷纷议论。
这是劫匪吗?肯定不是,肯定是外敌扮的,最有可能便是回纥人扮的,毕竟他们在历史上有前科。
颉利帐下大将执失思力、契苾何力等此时也是恼怒无比。
只是帐中却有一汉人说道:“未必,也有可能是唐人扮的。”
这是前隋义成公主幕僚,叫秦汉,见他一脸的自以为是模样,执失思力挥起钵大的拳头,一拳就打过去。
秦汉顿时被打得满脸鲜血,摔倒在地。
只听执失思力说道:“可汗,这汉鸟,是义成公主派过来转移我们注意力的,就是想帮着他们复国。”
义成公主,前隋宗室女,隋炀帝杨广的堂姐,在突厥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先后嫁给突厥四代可汗。
包括启民可汗十年、始毕可汗十年、处罗可汗两年,和颉利可汗成婚也有九年了。(后三个可汗都是启民可汗的儿子)。
这个身份,就是普通突厥人也不敢随意议论。但执失思力却是颉利的铁杆拥护者,对这种前隋过来的人向来看不顺眼。
契苾何力也点了点头:“应该是回纥,嗯,薛延陀也有可能,李唐自建国以来,都是依赖我等。
虽然去年我们有些失利,但这等劫匪,行动如风,侵掠如火,不太可能是李唐。”
“嗯,唐人应该还没有这么大胆子。”颉利最后也说道。
毕竟唐国建国以来,都是颉利进攻,而唐人防御,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相反,回纥却是有这个前科。
虽然去年侵入大唐大败而回,颉利也只是认为唐人的防御武器太过厉害而已。
但不管是谁,必须除去,否则全突厥都被他们骚扰得人心惶惶。
颉利即刻组织了大军沿着葛逻禄方向进行围堵,只是到了葛逻禄后,却没想到这伙劫匪消失了。
消失了?他瞄得,劫匪还能消失。颉利大军在葛逻禄连续搜寻了两天,但就是找不到劫匪的影子。
……
一处不知名的谷地。
数千身着盔甲的劫匪正在饮食,都是粟米饼,配合着此处的溪水吞咽,再加上一些茶叶末,口感并不好,但这些劫匪们并不在意,都在默默进食。
一名斥候正向一名首领模样的劫匪汇报道:“校尉,我们已经避开了他们搜索了。他们在距离我们东南方向二百公里以外。”
“嗯,让兄弟们休息半日,给马儿喝饱了,晚上再往北进,用指南针校准方向了,绕死这帮突厥龟儿子。”
……
追击劫匪以来,颉利和手下将领们都过得极为憋屈,他瞄的,一路追,一路堵,但就是堵不住这股劫匪,几路人马合围,但往往关键时刻,他们就会离奇消失。
这是大草原啊,劫匪还能比我们熟悉地形吗?想到这里,颉利心里不由大骂。
“报”一名斥候前来汇报。
“说。”颉利捂着嘴说道,这两天牙龈上火了,仿佛后牙槽都在隐陷生疼。
“劫匪三小时前进入坎儿城,在里面烧杀抢劫,牛马羊群席卷一空。”斥候说道。
窝草,颉利一把将手中的酒碗摔向斥候,斥候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定襄可是突厥的牙帐,万万不容有失。
坎儿城离定襄都不足500里了,以战马的速度,只需半日,这帮劫匪岂不是要揣掉自己的老巢。
“集合,回援定襄。”颉利大声命令。
低沉地号角响起,突厥大军缓缓集合,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突厥大军都有些麻木了。
大唐,朔方城
这几日,城中守军只做一件事,就是大开城门,把一批批送来的牛马羊领进来,只是牛马羊未免太多了些,小小的朔方城已经拥挤得水泄不通。
“大帅,又有牛马来了。”一名斥候来报。
此时朔方城的将领正是薛万彻,闻言摸着唇边的胡子,咂咂嘴,说道:
“抓紧时间把前两批送出去,玛的,老子的朔方都成了牛马城了,牛马粪便拉得全城都是。”
身边副将说道:“大帅,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出去遛一圈。”
薛万彻顿时没了脾气,说道:“朝廷严令,不许出击,你忘了吗?你想死,可不要拉上我。”
哎,还真是羡慕那些小子,能在突厥的地盘上玩出这么多花样来,薛万彻心里却是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