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镖局更热闹的,那就非属云梦县城修筑拦江大坝之事了。
天未大亮,拦江之处便已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铁钎大锤撬石震山的声音。
人上一千,遮云蔽天,人数上万,无边无沿。
各种号子声叫骂声相互交杂,乱做一团。
“妈的,这狗县令也太过分了,每日都是喝点照的见人影儿的稀汤烂菜,哪里还有力气干活儿?”
石林听着旁人的牢骚,看着自己碗中没有几粒大米的稀粥夹杂着两片破烂干菜叶儿,也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也无法,窝棚里还有翠翠在等着她,只有不停的干活儿,下一顿两人才有着落。
不干活儿会饿死,干了活儿,饿个半死。
石林几口之下便将稀粥喝了一个精光,用舌头舔干了碗底,不放过一丁点稀汤粮食。
等他干完活儿疲惫的回到窝棚之时,见到翠翠正在被几个汉子拉扯调戏:
“哎哟,这工地上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娘子,难得难得啊!”
“小美人儿,以后跟着爷,爷带你吃饱穿暖,绝不让你饿着冻着,只要你每天陪爷,你看怎么样啊?”
翠翠气的胸口发疼,随即捡起地上的石头便砸了过去。
那几个无赖子灵活躲过,发出嘿嘿嘿的怪笑:
“哟呵,还是一匹烈马,爷喜欢,哥几个,还等什么,给我拿下她!”
几人带着猥琐的笑容向翠翠围了过来,翠翠不知所措,既害怕气愤又无能为力保护自己 。
好在石林这时候赶了回来,他怒火中烧一声大喝,大步冲了过来,一把将翠翠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原来还有男人,王法,哈哈哈,在这里,我就是王法,哥几个,给我一起上,弄他!”
石林跟着谭剑秋练过几日巩固气血的拳法,一出手倒也凶猛,一时之间几人近不了他的身旁。
他发起怒来状若疯狂的野狼,不消一会儿便将几人打趴下:“来呀,一群杂种!”
来人见打不过石林便放下狠话:“小子,这事儿没完!”
死死的望了他一眼就灰溜溜的离去。
石林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关切道:“翠翠,你没事吧?”
翠翠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抱着石林,流着眼泪:“林哥哥,我害怕!”
石林拍着翠翠的后背内心痛苦不已:“是我不好,别怕,别怕,一切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石林没想到,大家都是苦命出来讨生活的人,连工地之上也是拉帮结派,相互欺压。
他心中下定决心,今晚便去投靠瓜三儿。
就在一天之前,放炮的瓜三儿见他来历清白,身强力壮,本想拉他入伙儿抱团取暖。
石林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并不想拉帮结派,陷入无尽的泥沼当中,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想的太过天真了。
靠他自己,很难保护得了翠翠的安全,在家靠父母,出门有时候也得靠这些不算朋友的朋友了。
对于石林的到来,瓜三儿并不意外,很早便来到云梦县讨生活的他看的很是明白。
要是不加入团伙儿,工地上一个人能被欺负到死,只是他没想到石林这么快便撑不住了。
在马老头儿被炸死之后,瓜三儿便立志要混出名堂来,现在他成了放炮的头儿。
当初还有人趁着他受伤想抢过他的位置,只是他瓜三儿脑袋灵光,说自己能搞来肉食为大家补身子才保住了地位。
但是瓜三儿并不太相信这些想抢他位置的人,他这才看中石林这个实在人儿,想拉他入伙儿。
既然石林入了他的队伍,有翠翠这么一个软肋在,他就有把握拿捏他。
夜间瓜三儿单独找到石林:“石兄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不瞒你了,我有一处地方可以搞到肉食,石兄可愿跟我一起去?”
石林刚入伙就有这种好事找到他,这让他感觉并不相信,虽然他想要吃肉,却还没有失去理智。
“三哥这么多兄弟,为何会单单找上刚入伙儿的我?”
瓜三儿呵呵一笑:“我也不瞒你,那些人我暂时还信不过!”
石林苦笑一声:“三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才刚刚入伙儿,更不值得信任!”
“我瓜三儿别的不行,但这双看人的眼很少出错,你也不想你相好的一年四季也闻不到肉味,吃不上一顿饱饭吧!”
石林被瓜三儿这一句话击中心房,咬一咬牙:“三哥,我跟你去!”
瓜三儿那段时间到处放炸药,马老头儿被炸死当天,南岸大山被崩碎,露出一个巨大的蛇窝。
爆炸之后,这些蛇还是缩在一团一动不动,所以瓜三儿才有把握说能搞到肉食,这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两人摸黑进入炸山之处,摸索进入一处石穴之中,路上已经有不少蛇被冻死一动不动。
石林见到这一幕即兴奋又有些恐惧,他本想捡走几条就走,瓜三儿却是对这些地上的死蛇看都不看一眼。
“再往里走走,这里这么多蛇,此处必定是一处蛇窝所在,有多少储量咱们心中要有个数,冬天一过,这蛇苏醒过来便没我们的份儿了!”
石林无法,也只能和瓜三儿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蛇穴不小,两人竟然能躬身钻了进去,结果两人来到一处很大的石窟,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无数的大小蛇在洞穴之内缓缓蠕动爬行,相互交缠,这画面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石穴之内还有一处黑潭,密密麻麻的大蛇在其中不断翻滚,看起来极为瘆人。
然而两人此时却没有被这可怕的一幕吓到,而是被黑潭之中一朵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和荧光的白花吸引。
两人吞了吞口水相互望了一眼,都明白这眼前之物必定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宝物。
但显然,他俩也没有这本事将其偷走。
这洞穴之内很是暖和,这些蛇根本就没有冬眠,反而活跃的很。
两人散发的气味已经引起了一些大蛇的躁动,开始缓缓向他们这边爬行过来。
两人发现之时已经有些太晚,瓜三儿本就挨了鞭子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不够灵活,一个脚滑就掉进了蛇窝。
这一下将两人吓得魂不附体,瓜三儿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没想到石林这人这般讲义气。
竟然不顾自身危险,毫不犹豫转身回来将其拉了回去。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玩儿命往外逃去。
出了蛇穴,瓜三儿喘了几口粗气:
“石兄,今后你就是我瓜三儿过命的兄弟了,有事儿尽管找我!”
石林没有回答,反而面色变得黢黑,一言不发的便倒了下去。
瓜三儿这才发现石林竟然被蛇给咬伤了,已经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他面色巨变,一把将石林背上,拼命往回赶去。
也顾不上背上伤口裂开,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