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姗这会儿已经记不清贾母当时的表情了,她只记得贾母一口银牙咬的“嘎吱嘎吱”响了半天,最后却还是黑着脸认下了这件事,第二天就做主把翠萍抬做了姨娘。
翠姗隐隐约约记得翠萍就那一次上了贾代善的床,竟然就有了身孕。
翠萍那里一传出来有了身孕,离奇的是贾母也有了身孕……
翠萍从怀孕直到生产,翠姗都没有再见过她一面,只是听贾母派过去的人回话,说翠萍因为腹中胎儿过大,最后胎儿出不来被活活憋死了,翠萍也因为产后大出血,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也去了……
第二天贾母也突然就发动了,翠姗自认为是贾母身边最得力最信赖的大丫鬟,那会儿都被贾母打发的远远的,进入产房的所有人在贾母生产完以后就都离奇的不见了……
翠姗想到这里猛地摇了摇头,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翠姗你怎么了?”贾母在一边一脸奇怪的盯着翠姗。
“没…没事儿,”翠姗眼神微微闪了闪,“噢,小姐刚才说什么?”
贾母并没有疑心翠姗,毕竟她当初嫁进来的四个陪嫁丫鬟到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翠姗了,翠姗已经陪伴了她几十年了,贾母对她的信任刻进了骨子里。
“唉,”贾母叹口气,“你说我是不是做的有点儿太过分了?也不知道敏儿她究竟会不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姑娘…”翠姗说着略停了一下,“应该能理解小姐吧。”
翠姗嘴里是这样说的,但是心里却不以为意。
她心道,小姐你传出去敏儿姑娘不孝的谣言,这不是让敏儿姑娘和姑爷她们再难做人嘛。
大幽王朝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孝道,一个人被钉上不孝的钉子,可想而知他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
翠姗不信,这些东西贾母会没有想到。
但是贾母对这些避而不谈,做了这样的恶事心里还想着让别人谅解她,这天下的好事咋都是她的。
但是翠姗什么都没有说,她跟着贾母这么些年了,贾母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来了,贾母何时能听进去别人的劝说?
“只要敏儿她同意了宝玉和林丫头的亲事,”贾母脸上的神情有股说不出来的疲惫,她也不想这样干的,就算贾敏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毕竟也养了她十几年,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亲自出面解释这个事情。”
可惜不可能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贾母的意愿运行。
关于贾敏不孝的流言很快就有了反转。
这次的传言和关于贾敏那个干巴巴的流言不同。
这一次的应该不能用流言形容,因为这一次的传言有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发生发展结果一应俱全。
甚至人物对话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和先前那个干巴巴没啥调料的流言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这俩条传言相对而出,先前一条传言是大肆批判贾敏不孝,而后一条则非常详尽的描述了贾母如何逼迫贾敏同意贾宝玉和林家二小姐的亲事,如何气势汹汹的威胁贾敏……
京城人民群众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这样大而香甜的瓜了,现在竟然一吃就是俩个,真是太幸福了。
只是这俩个瓜究竟哪个保真保熟,一种吃瓜群众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
不过明眼人还是第一印象就觉得前一条是虚假的可能性太大了。
林夫人不孝顺自己的母亲?
林夫人哪一次回国公府探望自己的母亲不是拉着满满当当的一马车东西,如果这都不算是孝顺,那嘴上说几句好听的就是孝顺了?
而后一条听着明显就更真实更容易让人相信的多了。
荣国公府这些年已经没落的不像样子了,这是京城中稍微有点脸面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贾母急于想让林家的姑娘和她贾家的那个纨绔不肖子定亲好像也是完全能说的过去的。
总之一句话,风向开始变了,原先还对林家对贾敏乃至林轩黛玉诟病的人开始长脑子了,觉得先前那个传言实在太过不能让人相信……
“老祖宗,”这一切贾母还蒙在鼓里呢,她还在府里等着贾敏上门跟她说好话告饶呢,就听的鸳鸯气喘吁吁地进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贾母正悠哉悠哉的半躺半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闻此言猛地一下坐直身体。
“外面…外面…”鸳鸯“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下子换不起死来,“外面都传…传老祖宗…”
“你歇口气慢点儿说,”贾母心里直觉不好,鸳鸯平时多稳重厚沉的一个孩子,瞧瞧这会儿都急成啥样子了,她要说的肯定不是小事。
鸳鸯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老祖宗,”鸳鸯一脸被人强逼着吃了屎的表情,“外面都传老祖宗用各种手段逼迫姑太太同意宝二爷和林姑娘的亲事……”
“什么?”贾母脸色倏然大变,贾敏这是公开的要和她决裂了?
“你从哪里听到的?”贾母这个时候的脸色已经灰败不堪了,她不死心地问道。
“奴婢今天出府去了,”鸳鸯也不愿意相信,但是她跑了好几家铺子听到的这个传言都大差不差,“好几家铺子里都有人在讨论这个。”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贾母嘴里喃喃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地坐回到软榻上。
她之所以放出那个流言赌的就是贾敏对她的母女感情,但是现在看来,她好像赌输了,贾敏对她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你…你还听到些什么?”贾母又急切地问道。
“奴婢还听到…”鸳鸯脑袋深深的垂着,她还听到有关贾母的非常难听的话,说实话,她不敢说。
“你说,”贾母颤颤巍巍的直挺挺的坐着,“老婆子我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了,我能承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