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牢探过,石任意和刘大一程在监牢之中与石顶富闲说了些事之后,便归来家中。他们都不好直问石顶富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而在家中,刘大也再无心思和石任意言谈,唯独不解,谁是秦三,这人与石顶富是何干系?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干脆,他便出外去采买些午食为由,四处逛逛,以解心中疑闷。
......
河西凉州常家堡,据说今日大喜,堡主的夫君姜同善要纳妾了。
既是纳妾,姜同善必定欢天喜地,堡中亦一派喜迎新娘的喧闹场面。然,姜同善却并无喜色,堡中也无几人来来去去。
为何这份令人难解的场面呢?原来,女当家、堡主---常素梅备办这场面,为夫君迎娶椒城于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小姐是买来的,且这位小姐脾性极其不定。先前,于瑶素死活不肯嫁给姜同善,可近来突然又改口说愿意做妾,还需姜同善命人去椒城于家送信,好赖要父母二老也来见证喜庆之事。
当然,常素梅和姜同善并不全然知晓椒城于家的来历,而小姐家的出阁,又是做妾,若知会了其父母,必然于家不会允准。故而,为了夫君,常素梅便和姜同善一道赶来于瑶素的厢房,意图劝说,成了婚,日后再派人送信去椒城于家。
昔日,都是姜同善一人赶来,苦苦哀求于瑶素就嫁给他做妾。不想今日,常家堡的堡主也来了。
于瑶素最恨常家堡中的人非常素梅莫属!只是人家乃堂堂堡主,不过因着感激夫君对她一片真情,在其艰难时候不离不弃,如今自个不能生育,为了姜家留有子嗣,才勉为其难为夫君纳妾,亦肯低下头来好言规劝于瑶素,故此,心机颇深的于瑶素不露声色,对堡主亲自赶来一脸的温顺。
只是,常素梅这位中年妇人、又着堂堂堡主,一旁的夫君---姜同善,还着几个下人婆子、丫鬟都被于瑶素给蒙骗了。
人皆有良心,无论什么人?一程忠心陪伴自家小姐,于瑶素待彩云亦多了几分真心,时而看做下人,时而看做妹妹般。而彩云和她一道受苦被卖到常家堡,未料到,常素梅歹毒心肠,将彩云送去“生香楼”,好端端的姑娘家便被那红发、蓝眼的西域商客们给糟蹋了。
彩云一心求死,若非于瑶素日夜看护,只怕已经客死异乡了。奄奄一息的忠心女仆就在于瑶素面前,自个落难这份光景,亦有心悲若死的凄凉。
日夜咒骂常家堡中人都不得好死,又咒骂下人婆子们全卖去“生香楼”。
可近来,不知是何故,于瑶素突然不骂人了,下人婆子们见缝插针,好劝她不必鸡蛋碰石头,做了妾,好日子还在后头。于瑶素竟个点头应下了。
听来下人婆子的禀报,常素梅先前还有几分猜疑,这会瞧见夫君---姜同善迫不及待的模样也就心软了。打算和夫君一道去再见见于瑶素,多些相处,毕竟日后她们二人要共侍一夫。
赶来于瑶素的厢房,屏风之后便是卧床不起的丫鬟---彩云,常素梅怎会瞧得起下人?故而,佯装不见,与夫君只和于瑶素闲说了些便被年岁轻轻的女子给蒙骗了。夫妻二人归去之后即刻便备办了婚仪。
一切备妥,常素梅也换上了喜庆的红衣裳,与夫君一道早早就往于瑶素的厢房赶来,他们夫妻二人送来的是于瑶素出阁的嫁衣。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便在一早发生,于瑶素原来早有预谋,就待时机,常素梅分心之际,藏于于瑶素袖中的剪刀那是狠狠地刺入了常素梅的腰间。
常素梅乃是练家子,过于轻心而已,想都想不到,曾经不亚于男子的她就被于瑶素给刺伤了。血流不止,唤来大夫医治,性命才保住。
呆坐夫人床边,姜同善眼泪长流,他知道,若夫人一旦因此丧命,自个恐怕也难逃一死。
堡中之人都不待见他,只有夫人一心庇护他。他在夫人遭罪之时绝无心安之理。
常素梅果然待姜同善一片真情,伤重之际,瞧见夫君在身旁依然抑遏自个的痛楚,含笑,细若蚊蝇地劝说夫君不用替她担心。
堡中还有谁为堡主夫君纳妾的感到喜庆吗?若说有,那便是一间厢房之中的于瑶素。
“哈哈哈......”犹如鬼魅,于瑶素狂笑不止,对多日来的憋闷由衷的感到喜庆。
“彩云,彩云,你听到了、看到了,本小姐为你报仇雪恨了。哈哈哈......”
床上,彩云也只有一口气了,她微微睁开双眸,无力地启口说话:“小姐您何苦这般?小姐您不知这样下去,恐怕也要难逃奴婢的下场啊!小姐......小姐想法子赶紧逃吧!不用管奴婢的死活了,否则我们都要死在常家堡。”
“胡说!”于瑶素正为刺伤常素梅而庆幸不已,听彩云说辞她立时心中嘀咕:彩云言之有理,这常素梅可不是甚么善茬,为了迁就姜同善才委曲求全,设若姜同善都恼了,常素梅定然不会放过她---于瑶素的,就算姜同善仍然不甘心娶不到她---于瑶素,此番刺伤常素梅,极难预料常素梅会不会下狠手而绝了她于瑶素的性命。
嘴上不说,于瑶素心中已知后怕了。自个虽然不洁,但让她去“生香楼”接客,且都是服侍那些红毛鬼、西域人,她就算想想都觉着不如死了干净。
逃?如何逃出戒备森严的常家堡?堡主又伤着了,这会他们必然严加看管于瑶素,想要离开这间厢房怕是比登天还难。
“小姐,生死之间,没有太多顾虑,您只有设法......设法接近姜同善,只有他才能带您平安离开常家堡,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彩云依然好劝。
于瑶素落座,就坐在彩云床边,这床本是于瑶素的,这些时日都让彩云休养,她这个千金小姐却随意在地上铺了垫褥,陪在彩云身旁,就怕彩云想不开做出傻事。
彩云消瘦了太多,身子极难复原,虽性命无碍,但体虚下去,性命也不定能保住。
于瑶素不忍心彩云为此而丢了性命,她还想着如何带彩云一道逃出常家堡,
为今之计,先该保住彩云性命,让她安心将养,待身子恢复几成,主仆二人也好想出法子一道逃离,否则,彩云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纵然有了办法也无气力一道逃出。
“彩云只管放心,我于瑶素可是谁人敢惹的?今个,我敢伤了它常家堡的堡主,就不惧它常家堡中人为难我。”略顿了顿,于瑶素一道凶狠的眸光扫去别处。咬牙切齿地说出。“只恨我早间失手,没能刺死常素梅。”
彩云听之,唇角颤巍巍,就快哭干的双眸再度流出泪来。“小姐,您一心为......为奴婢出气,可奴婢却无法替小姐您分忧,无法保小姐逃离常家堡,奴婢我......奴婢我哪怕赴汤蹈火、死而后已也无法报答小姐的恩情。”
“又瞎说!彩云莫急,如今常素梅伤重,堡中必然乱了套,他们也对本小姐恨之入骨,说不定那姜同善也对我快要死心,估摸着那会也会无情抛却了我,任由堡中之人来伤害你我主仆二人。彩云,乱中求出生路,唯有此刻,你我才能想法逃离,但,彩云你伤重,我绝无设法逃出的心思,只要彩云还念着本小姐的好,你就答应从今往后好生将养身子,早些恢复了些,你我主仆才能想法逃离,彩云可记下了?”
那彩云只管点头。“彩云记下了,全凭小姐吩咐,为了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作贱自个。”
“好,如此,也不枉我同你共患难一场。彩云信我,日后我自有法子逃出常家堡!”身处逆境,于瑶素更加自信与人周旋,迟早有那么一天她会带离彩云,归去椒城,那儿还有石公子,她所盼的是在那穷乡僻壤的石家,就如同今个常家堡这般处处都是喜庆的红,与爱郎石任意入了洞房,石任意掀开了她的盖头,从此便是石家的媳妇,为石家绵延子嗣、为石郎生儿育女......
......
衙门之内,马益辙久久不能心静,他从自个的书房之中寻到一本书籍,那是有关大唐时候的一位皇妃、女宰相、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上官婉儿的。他看的是上官婉儿所作的《上官昭容集》,翻看了些,心中无法猜度,到底甘坤道与数百年前的古人---上官婉儿有甚干系?
“大人,夫人有请!”是衙役罗光。
不用多言,马益辙亦知晓夫人的用意,他挥了挥手,示意罗光自个去,而后起身,这才缓步而行,方行至书房外,那罗光突兀转身踅回。
“大人,刘大求见。”
“哦?”捋了捋髭须,而后便吩咐。“有请!”马益辙转身回房。
那罗光领命而去,一会便带来刘大。待刘大入了书房,罗光退出。
马益辙佯装翻看书卷,还是《上官昭容集》,故意不抬头。
“拜见大人,小的刘大又来添扰了。”刘大折腰施礼。
马益辙闻言,赶紧抬头,眸光一开,面色顿时舒展,含笑道:“哎呀!刘大你来了好,快快请坐。”
刘大无心去辨识马益辙的用意,只管先呈上贵礼,双手捧于面前,低首哈腰。“大人请笑纳。”
“哎呀呀!刘大你这何必,每回来都带上贵物,此回......此回本官不好再受了,你拿回去吧!”弹了弹右手,眼珠子却打量着这回刘大是带来什么宝贝。
刘大情知马益辙做戏,也只好顺着他做戏下去。“大人哪的话?小人感激大人搭救之恩,如今又有事托求,聊表心意算得了甚么?请大人笑纳1”
料必刘大会如此,马益辙便佯装推辞了两番还是受下了。“哎哟!刘大啊刘大,你此来,本官不问也知为何了。”
“大人明鉴,小的佩服。只不过,事关......”
“刘大且听本官说说吧!”
那刘大便不敢插言,点点头,愿听马益辙到底说些甚么。
马益辙放下锦盒,不便在客人面前就打开瞧个究竟,故此,他将眸光瞧去门前,黑布隆冬,门外已是半夜时刻,他又眨了眨双眸,慢慢道来。“都说石顶富为人狡诈,曾经恶迹满满,但他十分善于伪装,故而奸伏皆未能被人发见,本官近来为了他的事儿可谓操碎了心,看在刘大你的份上,好赖给他条活路。”
刘大听之,也只有抱拳点头,以表感激,并未多嘴插言。
马益辙接着说道:“村人如此恨他,在本官看来都是他儿子石任意惹出的祸端!”
刘大心知这话的含义,不过,他又能怎样?
马益辙还未说完,便再道:“石秀才大意了呀!没有高人指点,他岂能中榜?”“不过,本官爱惜贤才,就算石秀才名落孙山,日后还有机会呀!也看在他的份上,本官想来想去,若此回两案找不着死者尸身,不日本官便会放了石顶富的,刘大你尽管放心!”
听到此话,刘大总算是到了不能不启口说话的份上。“多谢大人厚恩!小的不敢忘怀。啊!大人,假若寻到两案死者呢?就一定能说是石顶富所为吗?”
“那可不一定,本官也没说是谁人干的,刘大,你也别急切,两案所谓死者到底死没死也没个准,本官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呢?放心吧!就算石顶富真的连害两命,若有隐情,本官也会设法放过他。但,石顶富罪大恶极,有心害人性命,刘大,你也该知晓,本官可不敢半点袒护了。”
“那......那是,大人只需秉公办理,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忽的,马益辙想起一茬,他便随口道:“哎哟!近来本官也是烦恼的紧,先前甘坤道逃狱,现今又来一个石顶富连害两命,真是让本官不能安宁哦!”
“甚么?甘坤道逃狱了?”刘大尚不知情。
马益辙无奈点点头。“是啊!那甘坤道确有几分本事,在监牢之中都能轻易逃出,且狱卒看管严密之下,刘大你说这世间莫非真有神灵?”
“当然有神灵,普天之大,出几个神仙又有何奇怪?”刘大想了想又说。“大人,可查出甘道长逃去了哪儿?”
“本官岂知?若知晓还能烦恼,不早些缉拿归案?”话刚出口,马益辙似乎想起什么来。“刘大,你说说看,石公子与甘坤道什么干系,石公子是否知晓些甘坤道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