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于瑶素却蹙起秀眉来。“嗯......不成,婚姻大事岂可操之过急,虽然,我为妾,但也不能让我不明不白就嫁到姜家,妹妹觉着,不好缺了媒妁这个常理,父母在场......算了,日后回椒城再补办婚仪,父母在场也不迟。”于瑶素故意避嫌说辞,防备的便是他们夫妻二人对她猜疑。
常素梅闻言想驳斥,但,她真不好言辞过激,唯有好言相劝。“妹妹说的极是,姐姐我早已安排。不过,你椒城于家离此千里之遥,你先个与夫君结为百年之好后,改日,姐姐我便和妹妹及夫君一道去你于家,当面再恳请你于家二老做主,补办一场婚仪。因此,明日的媒婆就在堡中,妹妹只管放心。”
既然与常素梅斗智,则不可因智谋不及而恼羞成怒,谁让自个身陷人家的地盘上呢!人家早有准备,自个只好低头啊!
“姐姐既然安排妥当,好吧!那妹妹就应承了。明日过门!”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哈哈哈!”姜同善抚掌大笑。
常素梅起身,端着酒杯就近来于瑶素身旁。含笑点首,举杯就敬酒。“好妹妹,终于想开了,快快吃了这杯,姐姐替你高兴啊!”
人家已到自个身旁,又站立边上,于瑶素只好起身,举杯作陪。
一饮而尽,随之,常素梅拉着于瑶素的臂弯,二人并肩,一同朝出了厅外,朝天上瞧去。
“好妹妹,花好月圆,这般景致我已少有时候陪夫君享乐了,日后,你嫁过来,陪夫君赏月,花前月下的,呵呵呵,我也放心你们二人可作伴了。”
常素梅说的没错,自当做了堡主,日夜忙于庶务,哪有时候相伴姜同善流连这般的花前月下?除非,她抛开琐务,专心某日某时,但绝非长久,再也不能像那寻常百姓家夫妻闲步幽庭,嗅花赏月。
于瑶素侧看着这位美貌的中年妇人,她---常素梅从相貌来看,和常人无异,欢喜悲伤,都是一模一样的女人。不过,常素梅与众不同的是她的女中豪杰,真有本事。然,可恨就可恨在为何要将彩云送去“生香楼”,使得彩云被那些个西域客商蹂躏,害的彩云险些自尽身亡。
虽然,彩云听从了她---于瑶素的说辞,不再一心求死,已然不洁的女人日后如何择夫?彩云还有机会寻个好人家吗?
常素梅,你这歹毒的女人,我---于瑶素可不会被你寻常的外表所蒙蔽,有朝一日,我得以脱身,归去椒城,或许还要寻机找你常素梅算旧账。
于瑶素盯着常素梅,但她却浅浅含笑盯着她,心中翻涌出的尽是杀死常素梅的怨恨之苦水。
常素梅被盯着,从眼角余光察觉,她索性和于瑶素对视。“好妹妹,我们回席吧!”
于瑶素正心猿飘忽,常素梅提点,她尚未回过神来,连忙点首应承,只是转身之际有些慌乱,一不小心竟然摔倒在地。
摔倒在地也就算了,她那腹间藏着的剪刀不巧就摔了出来,偏偏剪刀还露出了白娟之外。
怕是最令人恼怒的,姜同善、常素梅夫妻二人正欲上前搀扶,于瑶素来不及藏那剪刀。
怒火顿时燃着遍身,常素梅龇牙咧嘴,手中的酒杯奋力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一切都来不及了,自个小心翼翼仍然出了岔子,于瑶素恨不能给自己几个耳光。
赶忙补救,将剪刀用白娟重新裹好,藏回腹中也迟了。
“速速来人,将这个死性不改的下贱胚子送回她的厢房,日夜看管,过几日......过几日送去‘生香楼’”常素梅愤怒极致,已无回环余地。
“不成,夫人不可,我......妹妹我不过留着防身,并无害你之意,求夫人明白。”
“不必再说,带走!”常素梅挥挥手,示意已冲入厅中的几名家丁。
家丁只晓得听从差遣,管不了旁个,自然,押着于瑶素就要离开。
一切都变故极快,姜同善傻了眼,他想不到于瑶素会再度带来上回险些送了夫人性命的剪刀,于瑶素分明有备而来,分明不想嫁给他呀!夫人这会动怒,自个还能规劝吗?一个留不住心的女子,或许真到了该任由夫人处置的地步了。
“老爷救我,于瑶素已有心嫁给你,求老爷为我做主啊......”
凄凉、慌张的哭喊声从厅外、连廊传来,于瑶素最后的希望是他啊!
“夫人......”
“还信她?夫君,她根本就没打算嫁给你,她除了害我,一旦机会来了也会害你的。夫君,就当我们买回的是个娼妇,让她去她该去的地方,改明,奴家再和你去江南一趟,不信买不到合意的女子。”言罢常素梅打颤着身子挪步离开了宝宴厅。
这时的宝宴厅已无方才美人诱惑的神色,也无差不离明日就好婚配的商酌,只有一个到了中年却无儿无女的中年男子呆呆地看在厅外的连廊......
......
天色明净,秋日入浓。“松竹山”茅屋这处,甘坤道早早起身,她在院中来回踱步,一壁冥思什么。
石任意起身,盥洗了干净,他则做好了早膳,而后面露喜色的将那昨夜险些丢了性命才带回的锦盒取出,放在院中。
甘坤道已瞧见,石任意正蹲在地上,手中一把斧子,用力砸去那锦盒上的锁具。
“你在作甚?”
石任意含笑抬头。“取出钱财。晚辈要将这些钱财送去姨母、姨父家中,他们有了钱财便可助我搭救家父出狱。”
拂尘一甩,甘坤道再问。“锦盒从哪儿得来?”
还是村人口中的活神仙吗?怎么这会算不出锦盒乃石任意从家中取来的?
石任意接话:“是家父藏在地下。晚辈再三说为了感激姨母、姨父的恩情,取出送给他们,再者也为了救他出狱打点所需,父亲便告知此锦盒的所在。”
不想,甘坤道听之叹了口气。“唉!空空如也,你打开了又如何?”
什么,空空如也?石任意才不信,这次甘坤道必定是冤枉了他的父亲---石顶富,这些钱财也并非全都回馈姨母、姨父,还需从中拿出些来打点马益辙和狱卒,父亲才能被放出监牢啊!
未理会,却面色含笑,石任意断定,甘坤道虽是活神仙,但她仍旧是凡胎肉身,纵有道法,“活神仙”都是恭维的说辞,绝非什么都知晓。
又是一个用力,锁具被生生砸去。锦盒之中到底有甚宝贝啊?真的如父亲所言,内中有金子、还有珠宝?
就要启开锦盒了,石任意洋洋得意抬起了头盯着甘坤道。
然,甘坤道则撇嘴,转头,迈步,在院中来回缓行。
深纳一口气,石任意点点头,而后一个稍用力,锦盒真的打开了。
绣花流黄,上等绢帕。锦盒之中这绢帕裹着,怕是真金白银,否则,父亲为何用这么好的绢帕呢?
石任意仍然含笑,解开了绢帕,内里是何宝贝便显露了出来。
“啪”锦盒落地,石任意也迅疾转身,双膝跪地。“求前辈指教,这究竟为何?”
“嗳嗳嗳,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你这作甚子?你快快起来。”甘坤道埋汰的眼神看来,再个如她所料,锦盒之中并无宝贝,而是一些碎石。
石任意垂丧了个脸,无笑容,跪地不起,也不听甘坤道的劝说。
“哎哟!你......起来说话呀!”甘坤道再度提点。
“前辈不告知晚辈玄机,晚辈说什么都不起来。”
拂尘便一甩。“呵呵!你这呆子,贫道随口说说,你就信了?”
他猛然抬头,盯着甘坤道。“前辈,您说的丝毫不差,怎会随口说说呢?”略顿了顿,石任意道:“前辈真真活神仙,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吧!石秀才,你父亲的为人你还不知?”
这是什么玄机?石任意当然知道父亲的为人,但父亲怎会拿自个的安危当作儿戏?他想问出的玄机不过是否这锦盒之中的财宝被人给调换了,或是旁个缘故。
“家父一心想着出狱,这锦盒之中的财宝必然是何重越给掉包了。”
“掉包?”甘坤道摇摇头。“傻子,呆子,你还是先想想你父亲会不会掉包吧!”
父亲掉包?父亲为何掉包?他尚在监牢之中啊!
“晚辈不信,父亲怎会掉包?”
“锦盒倒是精美啊!呵呵!你父亲也够心机的,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善良的儿子来了呢?”顿了顿,甘坤道若有所思。“啊!对了,你定然是像你娘亲的。”
父亲真的遭人恨吗?就连甘坤道都对他言辞贬抑。
“前辈,作为人子,晚辈不救出父亲,晚辈还算个人吗?”
“是啊!你无能为力,如何救你父亲出狱?”她又叹了口气。“若你秋闱高中,你父亲也没人敢状告去县衙了,就算真的状告,你的身份越发高贵,马益辙也会忌惮几分,从中帮衬,你父亲被放出大牢倒不难了。”
甘坤道说出此话令石任意大为不解,为官并非自个本意,他如今只想学个行商的本事,挣了钱财,到时便隐居一方,而后着书立说,流芳百世才是他所在乎的。
但,世间真的这般无趣吗?除了为官,在世人眼中皆是三教九流吗?
起身,不再等甘坤道多劝,他放回斧子,将锦盒放在院中一角,洗濯了双手,而后端来早食。
甘坤道可没嫌弃之心,就着粗淡的早食,先饱了肚子再说。
她是吃饱喝足,余下的活计仍旧是他的差事。又忙来忙去,直到忙活了完毕。
长闷不乐,到现在他仍不开颜。然,甘坤道则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瞥了一眼甘坤道,只见这中年妇人那个悠闲,整日里只管悟什么道法,而他只要在此,就像是下人般伺候着她,虽然心甘情愿,自个如今烦楚不尽,甘坤道却佯装不闻不问令他无奈。
石任意虽然心中明白,甘坤道对马益辙十成厌恶,怕是央求她求请马益辙放了他的父亲是绝无可能了。只不过,关系自个父亲,他还是要求啊!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不当讲,还是别讲了。”
石任意瞪着个双眸,越发傻愣愣。
甘坤道起身,她踅回茅屋之中,在茅屋中转悠来去,真不知她口中念念有词些什么?
“前辈,晚辈回姨母家去了,你一个人在此若缺什么,过两日我回来再替你采买。”石任意站在院中抗声说话。
甘坤道闻言,又步出茅屋。“不用过两日了,劳烦石秀才你现在就去集市采买。”之后,那甘坤道说来一大串急需采买的物什,末了,她还不忘再三嘱托。“切不可少了一样东西,都是贫道用得上的。”
低垂着头,石任意领命而去,因今个不是坝沿村逢集,他还需去别个村庄采买,故而,别过甘坤道,他便上路。
话说,昨夜何重越宰杀了两个赌徒歹人,这会不知可有村人撞见,石任意沿着昨夜大抵的路途而行,一路上再瞧瞧。
他料想不到的是,自个理该没行错的路上竟无昨夜两赌徒的尸身,遇着的村人也不见甚么异样。
又行了些路,什么都见着,他断定自个此时的周遭决计是昨夜赌徒兄弟二人绝命之处,然而,一无所获,仿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记得,昨夜狂风骤起,今日却丽日高悬,这变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石任意一壁行步,一壁东张西望。这当口,一老人背着干柴正一步一步行走。
不错,是那位老农,往时,自个被赌徒兄弟二人绑在山洞之中,就是这位老农搭救了他的性命。自个曾匆匆别离,老人家的恩惠却没作丝毫的回馈。
“老伯!”石任意上前。
老农费力背着刚砍来的干柴,听人唤他,抬头瞧来,细细打量,而后含笑。“是公子啊!”
话未再说,他便将老人家背后的干柴给抢过来。“老伯,晚辈来背,送你去石塘村。”
话说,石塘村离此也不远,老农每日都会出门砍柴,但这年轻人记得他的救命之恩,这会出力要背起干柴,老农则连忙再夺回。“不可,公子怎能干这些粗活呢!我来背吧!”
“无碍,晚辈年岁轻轻,替您老人家背回石塘村。”
“万万不行,不能让公子受累。”
不料,二人竟为了干柴而客套了起来,石任意早已将昨夜心惊胆战的一幕此刻忘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