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夫妻情渐绝(上)
作者:夕光朝云   夕光朝云最新章节     
    事以隐而成,事以泄而败。石顶富把了银子,邀了赌坊几人星夜赶去了县城。然,石顶富岂会料到,其中一位赌友暗中与常生钱也有交集,他们赶来了客栈,分头去各个厢房的时候,那赌友偏生就找到了常生钱所在的厢房,暗中就放走了常生钱。
    无功而返,归来家中,另一位赌友告密,猜到有人暗中放走了常生钱,可恨,捉人捉赃,又没法确认,石顶富可谓气鼓鼓坐在院中生闷气。
    而,此时,已到巳时五刻,晋婶子和郑杏娘买来些鱼肉、鸡鸭有说有笑归来,打算做午膳。孰料,石顶富铁板着个脸,不声不响的,晋婶子一眼就瞧出端倪,猜出石顶富必然无功而返。
    但,郑杏娘乃是他的新妻,不好躲避,上前宽问。“夫君,是不是没寻到常生钱,算了,孙桂花已出家之人,与尘世隔绝,再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她也不希望你替她报什么仇雪什么恨......”
    只听“啪”的一声,石顶富手中的茶壶被砸在石桌上碎裂。他的脸阴沉的令人害怕,眸光如刀一般充斥狠厉。
    “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果不其然,为夫好端端的昨夜赶去县城,本来一切顺遂,岂料到听了你这个妇人的话,如今好了,那常生钱活生生的就让他给逃了,真是气死我也!”
    怨气撒到郑杏娘的头上,她岂能不怒。“夫君,你......常生钱如何逃脱,你怎会怪我,你们那么多人难道都没抓住他?”
    郑杏娘回击说话,石顶富更气恼。“败就败在人多,人多嘴杂,人多则各怀鬼胎,其中有人偷偷放走了常生钱,你说,为夫我......我如何能抓住常生钱?”
    原来如此,郑杏娘大抵猜出,这些个赌徒不定就有人和常生钱往日交集,不愿常生钱被石顶富抓住送去县衙,故而才有夫君口中所说的偷偷放了常生钱的说法。
    “可查出是谁?”
    “如何查出,都是附近的村人和本村的人,我哪知道谁和常生钱交集?”
    “查呀!你跑回来跟我撒气,那人就会自个跑来跟你赔不是,还告知你常生钱的下落?”
    没承想,郑杏娘今日也火大了起来,与他顶撞,毫不顾及他白跑一趟,令他日思夜想盼着亲手将那害了孙桂花的常生钱大卸八块的大好机会就此错过。
    若说怪一干赌徒不假,但昨晚不是郑杏娘多嘴,自个暗中赶去县城客栈,料定常生钱已被他给抓住,带去县衙也好,带去隐秘之处活活宰杀了也罢,怎会出这些个意外呢!
    石顶富气得吹胡子瞪眼,说时迟那时快,一巴掌就招呼过去,生生打在了郑杏娘的左脸。
    偷偷摸摸,做他的姘头已好几年从未被他这般一巴掌招呼过,没想到,才嫁过来不过两个月就被他厌恶成这样,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郑杏娘被打傻了眼,一扭头,快步就嚎哭着奔出了家门。
    女主子受了委屈,已夺门而出,作为下人,晋婶子当然就要去追,岂料,石顶富却抗声唤道:“别管她,随她去。”
    晋婶子当即吓了一跳,这会也该做午膳,否则,真正把自个银子的---石顶富饿着肚子,自个这个下人也不好交代。
    晋婶子左右为难,但石顶富却愤然就双手后负,迈开大步朝自个屋中去了。
    原地转来转去,晋婶子着实为难,只顾着做午膳,日后他们夫妻二人和好了,今日弃女主子不顾,她还能再留在石家做佣人吗?
    不成,石顶富已不在这儿,她先去劝会郑杏娘再做午膳还来得及。故此,一番思忖,晋婶子迈开大步追撵了出门。
    郑杏娘才嫁过来不久,坝沿村也不算熟识,还着自个一旦离开,再归来也没了脸面,故而,她其实更盼着石顶富会回心转意,追上她,劝说她,赔不是。
    然,晋婶子气喘吁吁,已追上了郑杏娘,此路正是回返县城的路,晋婶子也料到了郑杏娘会故意走上一段路程。
    无奈,年事已高,晋婶子追上了郑杏娘,但累到连说话的气力都不足了。
    “夫......夫人......别......别走......”
    一转身,汗帨朝自个眼角揩去,吸着鼻子,郑杏娘心里越发觉着苦,自个作践,偏生信了石顶富的话,跑来乡下度日,早知就不能答应,要婚娶也成,就在县城她郑杏娘的旧宅成婚,石顶富还会如此对待她吗?且,夫妻二人的住处,怎会令石顶富奇思妙想要将旧宅相赠姚彩莲呢?再一个,在县城,夫君出门干事,姚彩莲在她---郑杏娘的眼皮子底下,夫君则不便对姚彩莲有太多的惦念。可惜啊可惜,自个一时拿不定主意,惹到这份下场,真是让自己变得里外不是人了呀!
    归去县城,自个的旧宅是姚彩莲在那暂居,自个又该如何跟姚彩莲说及自个的遭遇,想必夫君已对姚彩莲说过相赠的话,彩莲妹妹就算真的怜悯她---郑杏娘,自个反倒因着吝啬会不会无脸见她?
    犹豫不决,左右难定,郑杏娘这才觉着自个命苦,没有娘家人撑腰,这会怄气是有家不能回,真服软,石顶富往后会不会轻看了她,之后变本加厉,常常对她动手动脚,那自个还有什么活劲啊?
    晋婶子还在大口喘气。“夫人......回吧!”
    回吧!回哪儿呀?回石顶富那儿还是回县城的旧宅?郑杏娘如同吞了苦胆更加悲伤,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大声哀嚎起来。
    都是妇人家,晋婶子明白郑杏娘的苦衷,可她不过一佣人,又能怎样?多说些好话吧!
    “夫人,我们做女人的哪有不受气的?石乡绅正在气头上,您让他些,待他想明白了,一定会自责的。”
    真的会这样吗?石顶富若知轻重,又怎会出手打了她?郑杏娘奋力摇头。“不能了,老爷将我当作出气包,有头回就有二回,往后也时常拿我出气,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嫁了过来,这日子还怎么过呀?我的娘呀,我好命苦啊!”
    女人家除了嚎哭还是嚎哭。
    晋婶子见一时好言难劝,便换了话道:“夫人,有因必有果。”想来想去,晋婶子素日里对石顶富的为人也鄙薄的紧,新夫人不会说不要就不要了,只因石顶富和孙桂花八年夫妻,村中人传孙桂花乃是遭那常生钱玷污之后,羞愧难当才远走他乡。而常生钱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正是石顶富出手相救,那常生钱可谓畜生不如,恩将仇报,石顶富怎能咽下这口气,哪怕真杀了常生钱,也没甚了不得的。
    若是恶人没恶报,那世间还有什么王法,天理又何在?“夫人,别悲伤了,您听我这个老婆子一句好劝,日后也吃不了亏的。”
    晋婶子如此说话,郑杏娘才有些指盼的泪眸看去。“晋婶子,求你老人家教教我,我命苦啊!”
    晋婶子也没想那许多,衣袖就揩去郑杏娘的眼角泪痕。“好!老婆子我就教你,夫人一定要按照老婆子我的法子,石乡绅便会对你百依百顺。”
    所谓的法子,也就是先前孙桂花的为人做派,一个平日里在村上谁也不敢开罪的泼妇,走起路来都是大摇大摆的,归去家中,石顶富稍有不顺她意思的时候,那孙桂花便张口就骂街,管他石顶富受住受不住。故而,也和石任意闹别扭,久而久之,夫妻两是假吵,继母和继子也到了真如仇人一般见着都会眼红。
    但,石顶富就忌惮这样的婆娘,归家之后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还每日里讨巧的听从孙桂花的吆三喝四的。
    然,孙桂花并非一无是处,她也是个持家的好手,石家里里外外都靠孙桂花打理,每日石顶富归来都有热饭热菜用,衣裳都是干干净净的,家中家外,前院后院,主屋厢房都拾掇、整理的井井有条,石顶富不得不佩服,也不敢不佩服。
    反观,郑杏娘,成日里只晓得东家长西家短的说是非,爨炊的本事别说不如晋婶子,与孙桂花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故此,石顶富嘴上不说,心中有杆秤,多少也觉得郑杏娘和孙桂花不能想比。
    想想也是,一旦晋婶子原原本本说了些孙桂花的过往,郑杏娘也不哭了,就觉着自个的确是不如孙桂花那些能耐,也就难怪石顶富渐渐瞧她不顺眼了。
    做女人家也要学那孙桂花的泼辣劲,还着就是能说还能做,才能让男人心服口服,若不然,只晓得争个长短,弄不好又惹得石顶富气恼,对她动手是少不了的了。
    而况,还有一层姚彩莲,石顶富的心思郑杏娘也猜出大体,到底也要等自个有孕之后才可做回好人,允准石顶富娶回姚彩莲做妾。
    既如此,也就别总是伤心下去,也没人可怜她。算了,起来吧!坐地上像什么,泼妇,自个应当不及孙桂花那份泼妇的狠劲吧?
    “多谢晋婶子,您老人家的话我郑杏娘记下了,也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好,日后,我只要和老爷好好的,一定会报答您的。”
    “哎呦呦,老婆子我只盼着您和石乡绅看得起,别撵我归家,让我在你们家里干活,也就谢谢夫人的好了。”
    郑杏娘转涕为笑。“晋婶子真真瞎说,我郑杏娘知恩图报,你替我出主意,我一定要改,彻彻底底的改,要让老爷打心底喜爱我,真心对我好,愿和我长长久久,生儿育女。”
    “那是,夫人真决定了哪天去金陵,老婆子我护送您前往。”
    “嗯!我的好晋婶子,日后,我一定好好的,不惹他生气了,您放心,您待我好,日后你实在老的干不动了,我就算抠门些,也会省下些银子养您老的。”说罢,这郑杏娘也真不小气,就从袖中取出了五两碎银。“晋婶子收下。”
    “哎呀!不可,老婆子什么忙也没帮上,什么活计也没干,这银子万万不能受,求夫人拿回去。”
    “什么话,您老方才教了我这些还不算功劳?晋婶子,这区区五两碎银您是不是嫌少啊?”
    “不不不!老婆子我不敢嫌少,也无功不受禄,夫人,我晋婶子人老,可心不老,懂得人情世故,没到您打赏老婆子我的份上,我怎敢受您银子。”顿了顿,晋婶子又道:“夫人,这么着吧,待老婆子下回护送您去金陵归来,您看在我年老的份上将这五两银子再打赏我这个老婆子好了,这银子就先记下,存您那。”
    还别说,晋婶子虽然年事已高,但并不是那么的贪得无厌,郑杏娘瞧在眼里越发感喟,有了这个老活宝,往后她有难处的时候,一定得让晋婶子出谋划策。至于,知恩图报,郑杏娘决计不是那般小气为人,定然好生待她---晋婶子。
    “那好,闲话不说了,我随你归家去,但......但老爷这么狠心打我,晋婶子您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归家?”
    “嘿嘿!夫人真是操心过头了,男人啊都是这般模样,别瞧着他趾高气昂,您暂且忍下这口气,让着石乡绅,慢慢的,夫人您再拿捏他,到时候您就放心吧!石乡绅迟早会任您摆布的。”
    想来那该多好呀!石顶富若像先前一般她已知足了,不定非得如晋婶子所说的对她百依百顺的。
    好吧!既然无处可去,就先忍一忍,留待日后也学着耍些手段,也要让石顶富不会再打她,起码对她爱护有加才是。至于,什么见着她就忌惮倒也不必。
    郑杏娘撇了撇嘴,委屈还在心中,她也只能跟在晋婶子的身后,两位妇人家便归家来了。
    此时,石顶富气恼已消除了大半,但一想到孙桂花出家为尼的那份凄凉,自个怎么劝说孙桂花都不肯归来坝沿村,石顶富的恨就如山崩地裂一般的不可回转。
    他不会放过常生钱了,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亲手了结了常生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打算。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只需消息传回,他还会悄悄,不让郑杏娘和晋婶子知道,就如同昔日对付孙桂花那般,只说去县城行商,实则去做什么也只有他自个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