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头回,这便有了接二连三,你来我往。彩云托付表叔---白铁匠打探消息却无果,只能摇头叹息,任由叶珩和小姐频频交集。只不过,彩云每回都跟在一旁,适时提点,从旁作梗,二人也不好过分,各守规矩。
今日,叶珩吩咐家丁,在县城不远的地方,那儿名曰“南屏山”上的一座凉亭之中设宴管待于瑶素。
其实,家丁从酒家采买酒食,用提盒带去了而已。山林清幽,障日避暑,且清风剡剡,好不惬意,这般静谧之地,还能野外畅饮,真乃快哉!
好酒好菜,于瑶素也略吃了一杯半杯酒儿的,而彩云则滴酒不沾,她要清醒着,时刻防备着,好好护着自家小姐。
林中鸟儿“啾啾”鸣叫,心旷而无忧,一时忘了石任意这个人,也忘了张公子这个人,更忘了她---亲手杀死的姜同善这个最属意她的中年男人。
林中之意境,仿若眼前的乖顺男子便是石任意,他为了于瑶素而在此建凉亭,造木屋,日夜相伴,隐于世间,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双眸眨了眨,她该明白,眼前的男子不是石任意,他是叶珩,是个纨绔子弟,一时为了讨好她而煞费苦心,迟早也会原形毕露的。
不在乎你的阴谋筹算,反正你能纨绔,我也能水性,彼此真到了那一步,也别怨着谁。
既然主意已定,那就别再犹豫不决了,无非他要的是她,而她要的是一个新家。
“叶公子,我有句话想问你,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有什么不当讲的,于小姐请直言。”
“好!既如此,瑶素就不避讳了。”侧看了眼彩云,她的眸光闪烁了些,还是断然相问。“叶公子,你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来我往的,总私下相会,着实有失体统,要不......要不......要不往后就别见了,否则被人传出去会有损你我的名声。”
这话让人可笑,她还在乎名声,曾毫不知耻的住在石任意的家中,这会又对他---叶珩装作清高了起来?
但,叶珩明白,自个无法和石任意相比,他们相识在前啊!且无论才华和样貌,自个都输表哥---石任意太多,算了,莫要以此来数落她,当懂得进退之法。
“叶珩知道了,不过,于小姐,你我既然能私下相会,就可鉴彼此投合,若是在乎俗人的眼光,那岂不更可惜了?我擅行商主外,而你擅于琴棋书画主内,你我各有所长,各有添补,实乃天赐机缘,不好错过......”
“嗯哼......”彩云佯装闷咳了一声。“哎哟,这马肉真鲜嫩啊!小姐,奴婢是不是贪嘴,多吃了几块,所剩已不多了,小姐您快用啊!”
没好脸色给她,于瑶素放下了筷子,随即道:“你都吃了吧!我和叶公子已吃饱了。”
彩云垂首,不好接话,也不想瞧见小姐的冷漠双眸。
而,叶珩却打起了圆场。“彩云喜爱就好,改日,我再宴请你们来此,多备些马肉,保管让你们畅快吃肉,安心吃酒。”
心中已打起了主意,于瑶素当即起身。“叶公子,要不你先陪我闲步看看这儿山林,我甚少来此。”
叶珩当然乐意成行,他点首,亦起身。
情知不妙,彩云亦放下筷子,起身。
“坐下,你只管先用菜,我与叶公子随意逛逛就回。”
小姐莫不是吃酒吃的糊涂了?彩云紧锁双眉。“奴婢吃饱了,也想逛逛。”
“此番闲情逸致之境,你一个丫鬟也想附庸风雅?你赶紧坐下吃马肉吧!我随叶公子随意逛一会就回。”
小姐吩咐,丫鬟岂有不听命的道理,只能乖顺地坐下。
倒是,一直立在亭外的家丁不放心公子,赶紧劝说道:“公子,山林深处莫去,防备蛇虫要紧。”
此“南屏山”亦如“松竹山”,山林不大,也没甚豺狼虎豹的猛兽,只是那蛇虫藏于草窠之中,难以查见,家丁提点防备自有道理。
叶珩点首。“放心吧!公子我最熟悉这儿,陪小姐四处看看,一会便回,不用担心。”
那家丁不在赘言,恭敬的仍旧立在亭外。
于瑶素眨了眨双眸,柔声对叶珩道:“叶公子,别让这位小哥饿肚子了,让他和彩云一道用午膳吧!”
多体贴人啊!真是个好女子!叶珩心中无限感慨。
“好,就依于小姐的吩咐。”叶珩手儿一挥,示意那家丁可入亭中去吃剩下的酒菜。
如此,二人已无所顾忌,这便迈步而去。
然,彩云也没干瞪眼不知所措,她默不作声,是等着他们先离开一会,而后她后跟了去。反正,小姐总不能阻碍她吃饱喝足也去闲步、四处走走看看吧?
主意定下,彩云瞧了眼那小厮,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林中飞鸟欢愉,飞来飞去,那日光被林荫所障,人在其中清凉适意。二人闲步,又说起了叶珩行商在外的过往。
话说叶珩自幼便不爱攻书,或许天性如此,像他的父亲那般是块行商的料。再则,他母亲陶迎香亦自学成才,苦苦支撑起了这个家,叶珩自幼便耳闻目染,小小年纪已游手好闲,与人计较钱财多寡,时常沾染是非,逐渐养成了家中待不住的习惯,只想在外奔走,好歹也显露了些挣钱的门道。
也因着年岁不大,就能行商在外,又喜爱吃酒,碰到了达官贵人是不可避免的。因此,相较石任意而言,叶珩更显得比之圆活,且交集甚广。
于瑶素一壁听他说,一壁心中盘算了开来。她想到的是只消大伯在京城为官,无论石任意或是叶珩,她都可央求父亲出面求大伯帮衬,没有哪个做不了官,她嫁给石任意也好,嫁给叶珩也罢都将是官家的夫人,也依然可享受那人间富贵。
早些离开于府,她已无法忍受府上人对她的轻蔑,尤其是于夫人的冷眼和不待见,于瑶素早已受够了。
一男一女,只有他们二人,且在这般静谧之地,心儿都像猫掏一般,恨不能就在彼此身上找到那份期待。
不错,叶珩可不是石任意,他胆儿也比石任意大了许多。也大抵猜出于瑶素既然让他陪她独自来此,必有用意,不为别个,恐怕她对他已动了情,盼着与他早些破了隔阂,从此便忘却石任意的存在。
好吧,机不可失,要不然,又不知下回何日可见面了。
“小姐,你瞧,是蝴蝶。”叶珩急中生智。
于瑶素转动双眸瞧去,果然一只彩蝶飞入野花丛中。
叶珩索性就附耳轻声说道:“瑶素,让叶珩替你抓来。”
于瑶素一把拉着他的臂膀。“别,饶过它性命。”
只这会儿,叶珩情知再也不能错失良机。“瑶素,你......你真乃人间仙女啊!菩萨的心肠哟!”
趁势,他就将她的柔荑捂在他的手中,深情且又急迫的模样。
而她则娇喘一声。“哎哟,你这是作甚,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放手。”
口中如此说话,但她却丝毫未费力抽出自个的手来。
叶珩还等什么,只有一句话。“瑶素,你就成全了我吧,我对你早已朝思暮想,茶饭不思了......”
真动起手来,叶珩就如同见着猎物一般,轻易不能放手了,而于瑶素盼的就是他的这会粗鲁待她。
“叶公子不可......”
因着,此时,叶珩已将他那满口酒气的嘴伸过来,朝向她的脸蛋上亲个不停,但,于瑶素是什么样的女子,猜到彩云会想着法子尾随而来,故此,她迫于无奈,真个用力推了他一把。
“大胆狂徒,你怎好光天化日之下轻薄起我来?”她一壁说话一壁四处看来看去,想找出彩云或许会藏在某处的影子。
然,彩云真的还没赶来,也兴许,彩云真的打算不再过问小姐和叶珩的交集了?
叶珩见她动怒,这番力道将自个推开,吓得赶紧跪地求饶。“瑶素莫怪,叶珩对你一片痴心,求瑶素成全了我吧!”左右着,也不要什么脸面了,叶珩跪地,连连磕头念叨。
于瑶素恨不能上去就是一脚,这男子看似活泛,原来也是个没用的胆小鼠辈,气煞人也。
矜持她还是要装一装的,转身背对着他。“你......你喜爱我,瑶素也知道,也没不让你喜爱我呀!可你怎好光天化日之下就动手动脚,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你方才还亲了我,我怎么......”
见她已哭哭啼啼起来,叶珩那是拼命赔不是。“都怪我一时糊涂,这酒也吃高了,乱了心思,求瑶素定要原谅我这一回。”
“原谅你?”于瑶素情知不能逼迫过狠,否则就怕完全断了他仅有的胆识,那就再也没指望了。“好,我原谅你,但你可不许对任何人说及你方才的举动,千万要小心彩云,她知道了,我这脸也没法要了。”
“那是,那是,小姐放心,叶珩会守口如瓶的。”
“既如此,你还跪着作甚,彩云一会儿赶来,若瞧见你这般模样,不起疑心才怪呢!”
叶珩心领神会,当即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慢吐纳匀称,轻轻走来于瑶素对面。
“你别气我,我的心......”
于瑶素双眸闪出一道柔光,唇角一抹含笑,娇里娇气的一跺脚,埋汰他道:“不要脸,还好意思偷看我。”
哪里偷看了?分明是面对面,于瑶素故作这般娇作,不过是让他明白她并未对他真的动怒。
侧颜,于瑶素又四处瞧去,而后对叶珩道:“恐怕彩云一会就到,你我在这儿被她瞧见的话,我于瑶素的脸儿就难看了,我们......我们最好走吧!”
叶珩点首。“是是是,一切就凭于小姐吩咐。”
于瑶素在前,她并非朝向大路,而是入了林深的地方,叶珩再傻也瞧见她那诡异的做法,他赶紧跟上,再不可错过良机。他到此刻也该知道,于瑶素不想让彩云瞧见,男女之间偷偷摸摸就是了,旁人瞧见怎么好看?
风轻轻,叶密密,瞧着前头莲步缓缓的曼妙小姐,叶珩已急不可耐,但,方才小姐的提点他记得,还是再往林深了去,彩云无法寻到的时候,他也就别怜香惜玉,今日就拿下她,从此美人归他所有。
......
却说那石顶富和郑杏娘置气也不是办法,好赖都要想法子退让一步,否则,总是不理不睬的,两人同在一屋檐下,怎么面对彼此?
石顶富想来想去,吃了酒便朝郑杏娘的厢房赶去,已多日不曾与她行房,趁间也算是向她求和,夫妻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更是少不了。
迈着步子,他便敲起门来,而郑杏娘也知道是他来了。
他果然来认错了?郑杏娘心里也盼着和好如初,夫妻之间再别扭可不至于长久不理不睬,故而,郑杏娘虽然心中着气,但多少也退让了些,她还是开了门。不过,她没多话,之后便转身朝床边赶来,坐下。
石顶富勉强含笑道:“怎么,还气为夫?”
郑杏娘没心思搭理他,一个白眼算是回应他的问话。
看来女人家都一个样,惹怒了都给你冷脸儿看。石顶富又笑了笑。“别气了,我们回房去吧!”
还是一言不发,郑杏娘别过头去,索性就不看他了。
也别说,石顶富吃酒吃高了,本就气恼常生钱没抓住,而郑杏娘不依不饶的,他岂能心服。
“为夫都劝你了,杏娘,别不识好歹。”
“什么话,你究竟把我郑杏娘当作什么了,我可是你石顶富明媒正娶了回来的石家女主人,你竟然这般轻蔑我?好啊!石顶富,我算是明白了,你心里已对彩莲动了心思,对我便厌烦了是吧?”
“瞎说,我对彩莲动什么心思啊?”他自知理亏,当然狡辩,且不好高声回应。
郑杏娘气不能消,一个巴掌就拍在床沿,迅疾起身,双眸圆睁,几分相似昔日的孙桂花。“你肚里有什么鬼主意还能瞒得了我郑杏娘?”也是真的怒不可遏了,郑杏娘拍了拍自个胸脯再道:“夫君,我实话告诉你,休想再打县城旧宅的主意,就算我郑杏娘死了也不能应承将旧宅相赠姚彩莲的。”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的蠢女人,哪有一丝一毫的二舅母或是姐姐的模样,彩莲遇上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