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深闺之中的于瑶素正与一密探闲话。而密探此番带回的恰就是一则令于瑶素欢喜不已的好消息。
那密探受雇于彩云,因此,这会,密探打听了消息,暗中就和彩云接上头,被偷偷带来见上于瑶素。
门窗皆阖上的严严实实,三人便在屋中小声说话。
“小姐,小人的消息千真万确。”这位密探身材短小,不过是个面色黝黑,还着在外行商之人。
“哈哈哈!报应,老天果然开眼了。”彩云纵使不敢高声大笑,也笑的喜中带泪。
密探和彩云都落座,而于瑶素却独自站着,面色毫无波动。
“果真如此就最好。”于瑶素已启口说话。
密探受雇于彩云,当然不知更多内里,便随口相问。“于小姐,您为何对数千里之外的常家堡好奇,你们曾经有过什么过节,他们常家堡被官府荡平,你们为何要叫好?”
“多嘴。”不待于瑶素说话,彩云已出言叱喝那密探。“常家堡那般贼人,天下人都想除掉,奈何他们家族势力庞大,若非于家朝中有人,还真不能为民除害呢!”
“是是是!”密探喜笑颜开的,毕竟,从彩云那得来三百两银子,不过探听了些消息,买卖值当,他当然要在买主面前谦卑了些才对。“我也听说过常家堡在河西凉州的种种恶迹,如今被荡平实乃大快人心。”
“常家堡的当家人是被杀或是被缉拿了,你可知?”于瑶素心思极细密,自然想到要多问一些。
那密探摇摇头。“消息传回,好似堡主逃离了,不过不要紧,常家堡已不复存在,那堡主不过孤家寡人,逃命去了,兴许在途中已丧命都难说。”
女魔头---常素梅竟会逃脱了?于瑶素心里可不安宁了,她害怕的便是常素梅的出逃,万一赶来椒城,真不知会不会对付她于家。
当知,正是于尚书亲自过问,地方官府才肯出力剿灭常家堡,否则,常家堡与官府勾结,谁愿开罪常家堡呢?
常素梅可不是泛泛之辈,此妇人本事过人,一日不除一日终究是个大祸患。
于瑶素还是面色不见欢喜或焦急。“算了,常家堡已无存,那贼首迟早逃不了官府追拿,凉州百姓也会万分感激官府的功绩。”
“小姐,无论如何,此消息属实,天下人都该感激于尚书的......”
不想,于瑶素此时却一道冷眸扫来,就瞪了一眼彩云。
此乃暗示彩云,怪她多嘴啊!
彩云知道漏嘴,赶紧杜口,毕竟,自个雇用的密探只让他打探消息,也没想让他知道太多内幕,以防节外生枝。可这下好了,于尚书也被她给说漏来嘴,抖露了出来。
“无论谁人或是家族,积德行善才为正道,否则,迟早都会遭到报应的。”于瑶素急忙说些话来转移密探的存心,反正起不起作用已不重要了,只消常家堡被荡平就成。最好,再听来常素梅的死讯便真的高枕无忧。
密探只管点首,赞赏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姐的见解,而未等他启口说话的时候,于瑶素又一个眼色,彩云便唤他离开小姐的闺房,把了余下的银子,打发了去。
彩云从屋外归来,见着于瑶素便当即跪地。“小姐,方才奴婢失口,罪不能恕,请小姐重罚。”
于瑶素杏眸圆睁,险些就恶语狠斥,但一转念还是算了。“不用了,常家堡都不存在了,我还担忧什么?彩云,你暂且别再操心旁个,那叶珩可派人来找过你?”
彩云起身,当即没了请罪的模样,摇头叹息。“小姐啊小姐,您何苦?您这是在自伤自毁啊!”
“别说了,本小姐不要你多问旁个,只管与叶家的人联络上,到底叶珩在做什么,赶紧报来我知晓。”
彩云岂敢违逆,哪怕明知于瑶素寻着错上加错的人而不知悔改也无能为力。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但求小姐还要仔细想清楚了,切莫......”
“去吧,休要多言。”
“好,奴婢告退。”
......
如今,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自个再无能耐辨识的出,一会甘坤道是活神仙,一会又有位自称是真正的贺宁公主的中年妇人提点他说甘坤道乃是不祥之人。
变故真的太快,也太惊人,石任意他如何辨识的清楚呢?
留在旁人家中已十多日,甘坤道说要在京城办结琐事便离开,可总在主人不在家的家中逗留这许久,石任意着实不安。而况,那女主人却如同从未见过一般,这些日子都不知她的去向,自个还要替那中年妇人严守秘辛,不让甘坤道知晓。
走吧!留在这儿他的心中时常会有不安的心结。哪怕三更半夜,有时仍旧梦中见着自个和甘坤道结为夫妇,还生有一子,她都那般年岁了,愿为他生儿育女?石任意想起中年妇人的话,莫不是自个没使出应对之法,故而,甘坤道再度对他施了摄心术,迷惑他陷入受她所控的梦境之中?
甘坤道多番在梦境之中让他把她当作妻子,其到底什么用意?
既然已经光天化日之下都说开了,把他说成夫君,还要暗中耍出手段来作甚?
心中想着她,谁料到她就真的来了。只见甘坤道近来都是常服在身,未穿道袍,素面的她还是瞧不出乃是四十多岁光景的妇人,比十八岁的于瑶素还要美出很多。
她的身上总能发散出淡雅的体香,石任意最爱偷偷嗅闻,从而暗自欢喜。这会,夏日浓浓,甘坤道香汗未干,进入他的屋中之后便将随身带来的纨扇不停朝她自个扇去。
“任意,你今个又悟出什么来了吗?和奴家闲话闲话。”
奴家?二人嘴上夫妻,可没拜堂成亲,也没圆过房,所谓夫妻,好似打诨而已。
“宝儿,你来了正好,我方才还打算去找你。”
“哦?”甘坤道柔柔含笑,汗帨揩了揩自个额头,而后又替他擦了擦下颌。“瞧你,墨汁怎就跑到这儿来了呢?”随后,她娇柔一笑。
对他确实已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汗帨都能同用,若不是在友人家中,为了避嫌,恐怕甘坤道迟早会和他同床共枕,也即是说,再无隔阂,两人真的就是夫妻了。
但,疑惑令自个难以承受,石任意真的说不出为何?面对自个心有所属的妇人,他乱了心智,有时会自责,有时又怨怪自个太过世俗,为甚就不能娶个比自己父亲还年长的妇人为妻呢?而况,甘坤道还是处子之身,从未婚配过谁人,这些,石任意是坚信不疑的。
然,世间最令人不安的就是世事无常,明明两人就差谈婚论嫁,谁知,自个都没料到自个会避开也喜爱的女子。他决心抛弃于瑶素便是最好的例证,原来自个都无法断定自个的将来,还着,甘坤道秘辛诡异,她与他就真能修成正果吗?
“多谢宝儿,我,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奴家替你出主意。”
他勉强淡淡一笑。“也没甚好出主意的,不过就是我不想留在这儿了,不知宝儿可允准,你我就去旁处吧!”
她的眸光一聚,而后若有所思。“为甚?这儿的主人虽然不在家,可住上一年半载绝不用担心。奴家我在京城的琐事尚未完结,一旦离开,你我......”
“宝儿,你真心想嫁给我为妻吗?”
“什么话,要死了,到现在你还存疑了不成?”甘坤道面色几分冷峻起来。
“不不不,我......我......好吧,既然说是夫妻,如今离家千里不便由父母做主,你我总归口说无凭,我愿同宝儿对着天地跪拜结为夫妇,宝儿可愿意?”
“好啊!奴家当然愿意。”她侧眸剜了一眼他,娇羞薄斥道:“拜天地奴家允准了,一会你我就去。但,奴家有言在先,你我还不到圆房的时候,你别打我主意。”
圆房?这话在她嘴中就这么轻易说出?脸红都没见着,她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成,就依宝儿的话。”
“走!”果然雷厉风行,甘坤道拉着他的手就迈步。
真要和她结为夫妇了?也不顾及数日前那位自称真正贺宁公主的妇人的忠告?
甘坤道拉着他赶来一处山林,虽然没有膏烛,没有红喜,也没嫁妆,甘坤道却将一白石之上摆了几块碎石,又用碎石在地上写了两人的名讳。而后侧眸看他,但这会她毫无笑意,却见一股含情脉脉。
会不会是佯装的呀?石任意心里仍旧存疑,他自从见过所谓真正的贺宁公主之后,心里就无法安定,无法不对甘坤道的为人多有留心。
“傻子,愣着作甚,你说要对着天地结拜为夫妇的,奴家也照你说的做了,虽然过于唐突,也为了表达为妻的真心,奴家与你拜过天地之后可就真的是夫妻,再无后悔的机会,夫君,你想好了。”
然,石任意却直直站在一旁发愣,不知是跪下或是跑开。
突兀,他有些心神不宁,他瞬间想起自称贺宁公主的妇人的话来,当心的就是甘坤道会那摄心术,只要应对得法,甘坤道便无法对他施用。
不成,一旦应对,恐怕就要警悟了甘坤道,而况,自个真的打心底想娶她为妻的。来不及多思忖了,就依了她,当即跪地。
甘坤道亦来不及再怪责他,这会他已跪在地上。柔柔的眸光闪出一丝期待,随后转眸看去白石之上。
“夫君,白石上的碎石便是膏烛,便是你我成婚的见证。”她稍顿了顿。“夫君,你我拜天地吧!”
“嗯!”他只管急速应承,防备她闲下来对他施用所谓的摄心术。即使他也不好断定是不是如同贺宁公主所说的那样。
山林之中,就他们二人,清风拂过,若同为他们二人祝愿。一番跪拜天地,从今往后,已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们不好在外人面前抖露夫妻之实,只差归去桑梓,石顶富允准之后,他们二人补办婚仪,那会才真正成为不惧外人知晓的忘年夫妻。
也兴许,甘坤道言明在先,暂且不与他圆房,恐怕就是防备石顶富到时候的反对,世事无常,皆难料啊!
“夫君,奴家要你背我......”
啊?背她?他多少知晓些夫妻二人的成婚规矩,背她,即是背她入洞房之意啊!
昔日,一位被村人视为活神仙的威严妇人,如今就似个乖顺的小女子依偎在他怀中,而后任由他将她背起,朝去林深之处。
林密的地方,仍有白石杂乱,她指了指那一处白石。“夫君,放下奴家,我们到了。”
待他将她放在白石之上,她便将纨扇置于头顶,算是盖头吧!
“夫君,该揭下红盖头了。”
他“嗯”了一声,之后便蹲下身来,将那纨扇拿开,孰知,他捏着纨扇,一不小心,纨扇没拿稳,掉在了白石之上。
但听她“噗嗤”一笑。“慌慌张张的,瞧你这样,真入洞房你还不更加忙乱了。”
洞房?这会在白石之上洞房?石任意只觉心儿狂跳不已,他曾同于瑶素越过雷池,懂得男女之事。此刻,甘坤道不会就转变了主意,打算同他......
正当石任意不敢深思之际,甘坤道却涨红了脸,她也许为方才说出入洞房的话感到害臊吧?
一个起身,甘坤道手中的纨扇就朝她自个扇去。“哎呀,暑热天气,夫君你我就去找些甘泉来饮吧,奴家都渴了。”
“哦!我......为夫这就去。”
言罢,石任意也起来身,可转念一想,这会不同他们一路沿途赶来京城,还有褡裢,还有瓷碗。即使一会真的寻到甘泉,难不成拿手为她捧来甘泉?
哎呀!也对,如今他是她的夫、她是自个的妻,为了妻子捧来甘泉也没甚不可的呀!
“你去哪?”甘坤道随即便朝已迈步的石任意背后说话。
“为夫去寻泉水,一会捧来给你喝。”
顿时,心中甜蜜不已,甘坤道眉儿弯弯,含笑娇柔,一个柔中带笑的白眼就给他看见。“手能捧泉水送来,只怕没送回,泉水都洒了干净。你真是傻傻的哟!为妻这就和你一道去寻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