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若要见黎初晨,这事简单,而让虞知要准备好一套说辞却是难。
黎相好面子,这事谁都知道。上了年纪以后,黎修远更加看中这些。毕竟,大楚境内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秋秋,按着说的黎初晨可是一个美人胚子,我还真想见见我那个爹娘的眼光,”虞知打心底里是个害羞的人。即是再没有其他的好奇心,心里头也会想着见一见未婚妻。
这可是差点就要相伴一生的人呐。
秋若若眼睛笑成了月牙,说道:“晨儿姐姐在京都里很少露名,但是宫中那些娘娘们都说晨儿姐姐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我见晨儿姐姐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好看的女子。”
虞知摸着下巴,深思熟虑,说道:“唉,还是没有一个好爹。本想着不靠谱的爹娘还是替我想了一件妥当的事情,却没想到要和太子争媳妇,弄不好就是杀头的罪过。”
这一次,秋安驾车只带着虞知和秋若若两人,也是因为秋安在一旁,叶清欢才答应不跟着。否则,叶清欢怎么样也不会让虞知单独出来。
都说黎相黎修远身居高位,借此敛财,已是富可敌国之辈,但是黎府的府门很小,不过还是旁人家的一半大小,说是简单也不过分。这府门分明也看不出黎相爷的位高权重和家财万贯。
“秋秋你不是说这位黎相家里很有钱么?这府门怎么这么落魄?”虞知不懂就问,自从得知了这位黎相的种种事迹之后,虞知对这门婚事颇为不舍。黎修远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娶了这位晨儿姑娘不也就是得了黎府偌大的家产?
秋若若比虞知更懂这些门道,“黎相资历悠久,即便是得了钱财也不会留下什么真凭实据,既然想要避嫌,府门上自然要简单朴素一点,这才不会让谣言越穿越开。”
“那么,黎相贪财是真是假?”虞知又问道。
秋若若想起秋劲风说话的模样,又回答道:“爷爷跟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虞知点点头,又看着已经要掉漆的朱红色府门,“即是天下都知晓的名声,这黎相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我要是得了万万两雪花纹银,自然要将自家宅院装扮装扮,总要弄得个名副其实啊。”
秋若若闻言也是点头,觉得虞知说的颇有道理。
秋安一脸祥和地跟在两人后头,心中则是翻起惊涛骇浪。两个不满二十的少男少女在当今相府门前讲着丞相的坏话,真当是不要命了。
秋若若递上名帖,让府前的护卫进去通禀。对方见是秋家的小姐也不敢怠慢。
虞知看向远处的那座恢弘许多的府邸,说道:“那个白离最近挺安分的。”他望去的正是户部尚书白家府邸。几日都没见白离外出,虞知倒是好奇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白离被这么羞辱,定是要卧薪尝胆一番,等着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才会现身。昨日,我还家里的侍者提起白家小公子的事......迹。”秋若若红着脸,她虽未见过赤裸着身子的白离,但是家中侍者和坊间百姓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足够让人身临其境。
文学大师在坊间。虞知觉得茶楼酒馆那些说书人比颇有才名的所谓才子强太多。说书人将每一个小故事都能够演绎地绘声绘色。而那些拿笔杆子写得一手好字的才子只知道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来讨有些人的欢心。
这是虞知便想到了郭颂贤。
“唉,你这般说,我还觉得心中对不起这位白家小公子。”虞知说道,“说白了,这事情也不是白离出手。”
秋若若不知道虞知什么时候转性了,竟是这么“是非分明”。岂料,虞知话锋一转,说道:“杜安康是白家的食客,伺候着白离。仔细辨起来也有联系。嗯嗯,白离这事算不上冤枉。”
黎府通传的护卫很快就出来了,秋家小姐拜访没有什么不见的理由。
黎修远在大堂中候着,心中却是有些奇怪。“秋若若这丫头平日都是寻晨儿,今日却来拜访我。”
虞知进府时,想着相府是否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外头简陋,里头精致。而进府之后,虞知并没有改变对于黎府的看法——做贼心虚。
万万白银属实夸张了些,掐头去尾也会有一半的银子,怎么整了个这么破落院子?真是一个吝啬鬼。
黎府不大,虞知和秋若若跟在护卫的身后,秋若若来过几次也不觉得陌生,而第一次来的虞知左看右看想要从中找出一些需要花费银钱的物件。
左右一无所获之后,虞知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老黄?”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虞知正想着追上去,护卫已经带着两人到了大堂前。
“若真是老黄,那神秘的小姐也在黎府之中。莫不是......”虞知心中又了一种“不怀好意”的猜想。
“秋秋,那位晨儿姑娘是不是常去城外的山林里居住?”
面对虞知莫名其妙的问题,秋若若答道:“晨儿姐姐要么住在黎府,偶尔也会在城中的皇家别院里,没有听说京都外还有一处院子让晨儿姐姐居住。小鱼哥,你这是何意......”
虞知神秘莫测地笑道:“我想我应该是见过晨儿,”
“何时?”秋若若问道,转头又立马说道:“晨儿姐姐定是没有见过你。你在京都的这些日子,晨儿姐姐一般都是在东宫之中,与太子殿下修学,或是在后宫陪皇后娘娘。”
虞知心中却又有喜意,城外的那位小姐不是黎初晨更好,否则自己真喜欢上了那位小姐,却还要和太子一争高低。
这般难人的事情,虞知没想过。可若真遇见了,虞知也说不好自己将会如何决断。
两人就这样低声说着,走进了大堂内。
一番寒暄,秋若若对于这些官家之间的礼仪了如指掌。虞知便是说明了来意。
“你是说,你和我家晨儿曾有姻亲之诺?”黎修远问道。
虞知恭敬递上黎初晨的生辰贴。
黎修远翻开生辰贴,上面写着的分明就是黎初晨的生辰八字。他的脸色便不好看,他一直知晓黎初晨对于东宫太子的爱慕,见皇帝乐意促成此事,黎修远更加不会推脱。昨日他说起此事,更加知道了黎初晨的想法。于是,这位当朝相爷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黎相,我和晨儿姑娘的婚事......”
虞知刚想开口说着解除婚约,却被黎修远打断道:“你是何处得来的生辰贴?”
“父母所留,还有一块白玉作为信物。”虞知不疑有他,直言道。
黎修远面色铁青,声如洪钟一般说道:“早年前,相府入了贼人。我相府清贫也不知何故招贼人觊觎,丢了一些书画,还有晨儿的生辰贴。当初,没有在意,却不想今日竟是有人拿着生辰贴来讨要亲事。真当可恨可气。”
秋若若惊愕,虞知哑然,他们两人万万是没有想到黎修远竟是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是李清如弄错了么?不,李清如绝不会说谎,只是李清如德行原则,更加也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情逗虞知。
“你是说,我父母是那贼人,我是拿着偷来的生辰贴来应莫须有的婚事?”虞知面色同样铁青。
“并非不可能。”黎修远捋着花白的胡子,神态怒不可遏,像是终于找到了多年前的犯人,谜案勘破,沉冤得雪的神色。
秋若若神色着急,辩解道:“相爷,这婚事是问道书院李清如监院所说,世人皆知李夫子德行兼备,断然不会诓骗。所以......”
“丫头,老夫相信李夫子绝不会伙同他人欺诈世人。”黎修远呵斥道,“可是,李夫子久居天道山,只埋头在诗书之中,忘了世间的种种险恶。她被此人父母欺瞒,以至于让此人来我黎府讨亲事。这件事怪不得李夫子,准是此人的父母,心怀险恶用心,步步为营,弄了这一场居心不良的闹剧。”
秋若若哑口无言,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口舌之争上怎么敌得过这位老谋深算的奸相呢?
虞知在一旁冷笑,说道:“黎相真是好口舌。”
“竖子无知,不知者无罪。”黎修远将生辰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起身,将双手搭在身前。
“我们走。”虞知说道。
虞知走在前头,秋若若起身,也跟在后头。对方是黎修远,不是白离,也不是那些顺天府的捕快,根本由不得秋若若什么。
“慢着,将玉佩留下。”
虞知猛然回头,瞪着那个老神在在的黎修远。从对方的眸子里,虞知看见了轻蔑和淡漠。仿佛眼下事情与黎修远无关,他只要站在大堂说上一些话事情就会顺着他所说的走向发展。
“玉佩是虞知父母所留,为何将交给你。”秋若若气急生怒,平时的她不会问出这些愚蠢的问题。
黎修远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不屑对于一个小辈解释什么。或许是秋劲风来了,黎修远才有兴致说道一两句。
虞知今日算是见识所谓的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