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军三十万众,从江南城起兵。
南州府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太平盛世了许久,所有人都未曾来得及应对此番乱世。
太子萧景尧早就离开了苏城。
虞知和苏沐慈等人也离开南州。
但苏府之人并没有全部离开。
苏开源留在了苏家老宅,说什么也不肯离。老人信誓旦旦地保证死不了。
虽然虞知不知道苏开源哪里来的自信,但看见含笑不语的苏如玉时,便也放弃了劝说苏开源。
沧南镇中,虞知的到来让云不弃看见了重建北斗营的希望。
云阁总部,云不弃暗中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少主。
“北斗营文曲星麾下云不弃拜见少主!”
那一日路过沧南镇,虞知给云不弃留下了任务——统一沧南镇。
其中有过波折,但在叶清欢的帮助下,云阁成为了沧南镇中唯一的势力。
“起来吧。”虞知淡淡说道。
云不弃心中激动,他在沧南镇蛰伏近二十年,听从李清如暗中指示,一步步布局。
虞知看着云不弃,说道:“项籍已经从江南城起兵谋反,第一战沧州,会有一场大战。”
“虽然镇远侯方南虎已经从京都而来坐镇沧州府,但论及调兵遣将,方南虎不是项籍的对手。”
云不弃开口道:“少主是让我等帮助方南虎?”
虞知摇摇头,说道:“不,云阁不必出手。隐藏好云阁的实力。两军交战,必有一些油水可捞,做好这些,暗中壮大云阁。”
云不弃不知虞知何意,但点头应道:“属下遵命。”
虞知又吩咐道:“现在天下将乱,祸乱的源头不仅仅是项籍,还有夜鬼。之前,与云阁交手的帮派中有夜鬼的影子,人族中已经有人和夜鬼勾结。可否查到这些帮派背后的势力?”
云不弃从怀里取出一道折子,说道:“少主传讯之后,属下就让人探查。青帮和沧帮的背后正是燕云十八骑之一,曹令。沧帮帮主曹并也是曹令的族弟。”
虞知微微一愣,回想起曹并死前的威胁。
原来曹并的靠山竟是曹令。
虞知笑了笑。“看来项籍早就在沧南镇布局,沧帮和青帮都是项籍的麾下,掌握了沧南镇,从南州去往沧州的道路便是畅通无阻。”
忽然,虞知心头一紧。现在沧南镇被云阁掌控,项籍会拿云阁开刀。
“密切关注虎啸军动静,收拢云阁势力。虎啸军若是要沧南镇,云阁散去,保命要紧。”
说着,虞知留下五道赤火符箓,又在云不弃耳边说了几句。
......
沧州府府城——沧州城。
方南虎立于城头之上,城墙下是沧州府几乎所有的军队。沧州五郡,加上府城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之数。
而除了维护地方治安,最多能够调动的军队也不过七万人。
项籍麾下,光是虎啸军就有三十万之多,还不加上南州府各郡的军队。
方南虎眉头紧皱,深感无力。
在方南虎身边站着方涛。
也正是近几日,方涛和范麟等人才逃到了沧州府。
此刻,方涛也能看出方南虎沉重的压力。这几日来,方南虎的头发一日比一日白。
方涛心中不忍,却也毫无办法。
他开始审视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愧疚突如其来。
“爹,项籍的虎啸军就有三十万,就凭沧州府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方涛焦急地说道。
方南虎脸上唯有刚毅,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
“项籍大军北上,沧州是第一战。不能输!”
“可是...”
“没有可是。”方南虎沉声说道。“好了,你快点离开沧州。”
方涛咬咬牙,心中做了一个决定,走下城楼时又回头看了方南虎一眼。
铠甲下方南虎的身影似乎不如以往挺拔了。
......
京都皇宫,萧元德手中握着白子,迟迟没有落下。
棋盘上,黑子化作一头凶猛的老虎咆哮着,嘶吼着,一步步将白子的地盘蚕食。
“项籍麾下,三十万虎啸军。南州兵马还有十五万军队,项籍明面上的实力就有四十五万兵力。”
“大楚军方有足够的兵力,可何人挂帅?”
“那些武将都是项籍的麾下。大楚军方无人可用。”
“再者,夜鬼...这些脏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京都?项籍和夜鬼有勾结,可他真的能够命令夜鬼?”
“项籍到底和夜鬼达成了什么交易?与虎谋皮,得了天下,能守得住吗?”
自项籍宣告要领兵进京以来,萧元德已经好几日都没有上朝,他独自坐在御书房中,看着这一盘残棋。
上朝又能如何?
只能看着面面相觑的朝臣们相顾无言。
以前那些唇枪舌剑的御史大夫像个哑巴一样,恨不得将头埋到地缝了。
“陛下,秋老太傅和江大人求见。”安福至进来通禀。
萧元德将手中的那一颗白子放回到了棋盒中,说道:“这老狐狸终于来了。”
萧元德在谋划的同时,秋劲风也在想着大楚的形势变化。
如何破局?
项籍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十品宗师,武道绝巅的强者。手中掌握着大楚近一半的兵权,还是大楚军队中的精兵强将。
“虞知呢?”萧元德率先开口问道。
秋劲风回答:“虞知离开铸剑山之后,不知所踪。老臣还没有他的下落。”
萧元德脸色铁青,不悦道:“朕的左副都御史骗了天下人,也将朕给骗了。现在还活着,也不见他回京复命。他到底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秋劲风和江清齐齐说道。
两人也都知道萧元德郁闷烦躁了几日,总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至于虞知把不把萧元德放在眼里?
秋劲风和江清对视一眼,心中想着同一句话——虞知还真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萧元德指望虞知去南州搅和一番,确有效果。
不过也推动了项籍谋反的进程。
萧元德发泄完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责怪秋劲风等人无用。秋家世代忠良,秋劲风到了这样的年纪还在为大楚奔波,足见其忠诚。
“罢了。让他回来也无用。调兵遣将不是虞知所长,还是要另想办法。”萧元德说道。
秋劲风闻言,开口道:“陛下,镇远侯以及沧州军绝不会是项籍的对手。若是项籍大军北上,其他州府的兵力必须调往沧州府。”
萧元德点头道:“老太傅说得不错。朕倒是不担心大楚的兵力,何人挂帅才是最大的问题。镇远侯也曾领兵,自身修为高强,但领兵作战也不是绝顶。”
秋劲风微微一笑,说道:“镇远侯方南虎可稳定军心。沧州军缺的是一位军师。”
“诚然。”萧元德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朝中大将,如徐青身处草原,其余武将也各自镇守一地,更比不上徐青。朕思前想后,也找不到这么一人。”
忽然,萧元德看着秋劲风,问道:“老太傅觉得朝中谁能够担此重任?”
秋劲风吐出三个字——李清如。
......
此时,李清如已经身在沧州。
沧州城外的卖茶铺子里,两个女子对坐着。
一人眉眼带着一丝英气,一身清爽干练,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另一人很美,端庄大气,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清如,这些年辛苦你照顾虞知了。”姜溪月愧疚地说道。
李清如也看着眼前的姜溪月,情绪复杂。她很早就认定姜溪月背叛了虞山河,抛弃了虞知。
可铸剑山上发生的事却也让李清如重新开始思考当年之事。
李清如平静地说道:“我是他姑姑,自然要照料他。当年之事还不算是真相大白。仅凭项籍,还覆灭不了北斗营。这里面恐怕还有一些事是你我不知道的。”
姜溪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说道:“你放心,我会去查出当年的真相。除了项籍之外,到底还有谁害了我夫君,让我们母子分别二十载。我会将这些人一一找出,然后杀了他们。”
李清如知道姜溪月向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
“你为何不去见一见虞知?”李清如问道。“虞知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既然误会解开了,他不会怨你。”
姜溪月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可是,我怨我自己。二十年来,我从未在他身边。他生病,吃饭,甚至中毒,我都未曾照顾过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娘亲,是我对不起虞知。”
李清如握住姜溪月的手,以示安慰。
姜溪月接着说道:“七虫七花毒,孔雀翎。这都是世上的奇毒,好在虞知活了下来。否则,我这个当娘的该如何面对他?”
“这一切都是项籍的阴谋。”李清如愤恨地说道。“当年他派人追杀虞知,便是没打算让虞知活下来。幸亏浩渺破境,才让他收敛。”
姜溪月眼中充满了恨意。
就是处心积虑的项籍害死她的夫君,更要毒杀她的孩子。
而自己却在项籍身边待了整整二十年,心中还感念他的恩情。
李清如接着说道:“对不起虞知的,慢慢还。母子之间总有一日是还得清的。眼下项籍谋反,夜鬼出世,这才是大事。”
姜溪月收起愧疚和恨意,问道:“所以你来沧州的目的是...”
“对。”李清如看着戒严的沧州城,“朝中无人可用。虽然沧州军定是不敌项籍的军队,但第一战不能输。”
姜溪月点点头,说道:“领军打仗,我不懂。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李清如也不客气。
旋即,李清如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虞知...他应该也在沧州。”
姜溪月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他从苏城带了一个姑娘北上,我去见见她。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此刻,李清如一怔,又是一笑,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姜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