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无花身上的夜鬼怨气已经被镇压,但他的身上依旧存在着隐患。
留在悬空寺,以佛光镇压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这样一来无花就永远失去了自由。
人间的风霜苦寒于僧人而言是苦难,也仅仅只是一番苦难罢了。
佛门中多有苦行僧,用严寒酷暑磨砺肉身,用孤独铸就坚毅。
无花扛得住,走得过。
但无花不该如此。
“阿弥陀佛。”玄嵩望着身前的无花,眼中不舍。
思过崖,那是悬空寺中惩戒破戒的僧人的地方。
既然是惩戒,那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阴冷、孤寂,那里永远只有持续不断的木鱼声和钟鸣声。
无花愿入思过崖,但虞知却是不想。
此时,虞知灵光一闪,开口道:“玄嵩大师,不如将小和尚交给我,跟我下山去?”
无花看着虞知,沉声道:“虞兄,小僧愿入思过崖,忏悔过错......”
虞知没好气地白了无花一眼,真想一棍子朝着小和尚后脑勺砸下去。
“错你个头,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无花想了想,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虞知摊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瞧瞧,你自己都说不上来。身在黑暗,更要心向光明。出身不是错,错的是恃强凌弱的暴虐。”
“小和尚,就算你自认为罪孽深重,你所要做的更是赎罪。自闭于思过崖不是赎罪,慈悲济世才是。”
“你跟我下山,杀夜鬼,杀作恶之人,赎清你的罪孽。”
虞知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文化,心中感叹道:“感谢姑姑当年逼我多读了几本书。”
玄嵩和无花不约而同地双手合十,念道:“大善。”
无花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可小僧身上的怨气...万一控制不住,该如何是好?”
玄嵩也不愿囚禁无花,这是悬空寺的佛子,精通佛法,身怀佛心,他本该济世为怀。
只听玄嵩说道:“虞施主与无花有缘,能遏制无花体内的夜鬼怨气。老衲将佛印镇压之法传授于虞施主,可保万无一失。”
虞知双手一拍,扶起无花,欣然说道:“你瞧瞧,玄嵩大师都给你安排好了。”
“阿弥陀佛。”无花看着虞知,眼中充满感激。
一行人离开山腹,回到了悬空寺。
无花在佛前打坐,而虞知则是跟随着玄嵩,修行佛印镇压之法。
两人来到山中一处水潭。
潭水平静,周围种满了红色的彼岸花,花影随风摇曳,似动非动。
往生潭,这正是无花诞生之地。
往生潭中,金光四溢,成群的游鱼在水中游动着。
潭水荡漾出一圈圈金色的波纹。
四周无数的彼岸花摇曳着,幻化出无数的花瓣虚影,环绕着虞知。
刚踏入往生潭,虞知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隐隐环绕在身上。
虞知的灵魂小人忽然睁开双眼,身上的经络纹路流转出金色光芒,
“这是...往生潭,往生...这与灵魂相关?”
虞知感受着这一股奇妙的力量,运转《玲珑魂诀》。
灵魂小人也随之颤动,散发着金光。
玄嵩也感知到了虞知的变化,诧异地看着虞知。“没想到虞施主已经有了灵品之魂。”
虞知沉浸心神修行着,玄嵩也没有打扰。
往生,前世今生,入轮回,忘过往,开启新的一世。
人间的孤魂野鬼无处可去,往生潭让这些可怜之人寻到新的开端。
随着《玲珑魂诀》的运转,遗留在往生潭中的灵魂之力。
“按照《玲珑魂诀》的记载,灵魂分四品,凡品、灵品、圣品、还有帝品。凡品的灵魂是气雾状态。我已经将灵魂气雾凝成灵魂液,灵魂已经达到灵品。”
“证道宗师需要的是灵品灵魂。只是我的武道境界差了许多。”
现在的虞知还是开碑八品上,离十品宗师依旧很远。
一炷香的时间,虞知吸收了许多灵魂之力。
随即,虞知睁开双眼,眼中的神韵透着一股神圣的光芒。
“恭喜虞施主。”玄嵩说道。
虞知回应道:“多谢大师。能有此机缘,多亏了悬空寺。”
玄嵩回头望向往生潭,潭水中的游鱼少了许多。
这是那些灵魂之力的化形,是孤魂野鬼遗留的力量。
“阿弥陀佛,佛赠有缘人。虞施主与悬空寺有缘,得此机缘,也是必然。”
玄嵩继续说道:“如今人间危难,人族多一位强者,人间就多一分胜算。只是如今,人心不齐。人族势力内斗,又或是各自为战。若是长此以往,人族败局已定。”
玄嵩叹了一口气,眼中悲悯。
天下大势并非玄嵩能够改变的。
虞知见状,出声安慰道:“大师,事情还没有怎么绝望。”
虞知顿了顿,他在虫谷中的遭遇是玄嵩不知道的。
人间还有一位人间之主存活着。
不论是夜鬼和灵魁,还是烬墟,形势远远没有到绝望的地步。
虞知将自己在灵魁祖地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玄嵩。
现在人族人心不齐,灵魁族也没了灵魁帝君的统帅,真正的大战还未展开。
然而,阴谋一直都在酝酿。
项景昊和那些血虫...显然,这来自于烬墟。
人间有了烬墟入侵的迹象。
“大师,如今我们还有时间。真正的敌人更不一定是灵魁族和夜鬼。”虞知说道。
玄嵩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佛印镇压之法不难,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仅是一个时辰,虞知已经能够初步掌握。
“虞施主,今后无花有劳虞施主照拂了。”玄嵩对着虞知行礼。
虞知也回礼。
于他而言,这是最平常的事情。
玄嵩抬手一点,一抹金光涌入虞知的眉心之中。
“此乃《金钟罩》全部的修行之法。”
“多谢大师。”虞知心中欣喜,没有拒绝。现在的第一层金钟罩满足不了虞知的需求。
......
三日之后,虞知回到羌城。
秋若若和秋渔已经安顿下来,住在了太平别院里。
没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位,秋渔更加清闲了。
这样的清闲让秋渔有些烦躁。
没了京都那些老友喝酒,秋渔一个人也显得寂寞。
秋若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虞知。
虞知给了秋若若一个好主意。
当初,离开京都,五城兵马司的将士们帮了大忙。
但帮忙的代价让整个五城兵马司并不好过。
挖墙脚,这是绝佳的机会。
虞知既然要逐鹿天下,也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光是一个个北斗营不够,还要更多的精锐将士。
萧元德缺的是率领作战的精英将领,而虞知恰恰相反,他缺的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西漠州足够大。守城将士仅能守卫地盘的城池。
当初,漠风城能够抵御安漠山的军队,也是从各城中抽调人马。
有着李清如的运筹帷幄和叶清欢的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方才挡下了安漠山的叛军。
北斗营中精兵强将很多,尤其是那些旧部。
每一人拉出去都能够统帅万人的将才。
当初,虞山河建立北斗营,没少花精力。
北斗营不仅要震慑北境宗门,也要时刻协助北境军,抵御草原狼廷。
这就意味着,北斗营将士要同时具备单兵作战的能力和统领一军的水平。
此时,秋劲风正在书房中写信,打算让五城兵马司的将士来到羌城。
在他几日的感受来看,羌城的繁荣不亚于京都。
虞知看着信纸上的寥寥几字,不禁说道:“秋叔,你憋了半个时辰才这么几个字?”
秋渔手里的笔比百斤大刀还要沉重。
“秋叔,还好若若随了她娘。否则,怎能能够如此聪慧?”
虞知在一旁说着风凉话,秋渔的笔越握越紧。
“啐。在京都,我什么时候写过什劳子信?男子汉大丈夫,有事当面说。写信,太矫情了。”
一旁的秋若若开口道:“爹,你就想到什么写什么。要是叔叔们愿意来羌城,我们必定开城相迎。”
秋渔咬着笔杆,良久之后落笔。
“老子在羌城吃香的喝辣的,你们也来吧。有媳妇孩子的,把媳妇孩子都带来。没媳妇的,老子给你们在羌城找一个。”
“总之,快点过来陪老子喝酒。”
几句话写尽了秋渔的豪迈,还有文化的贫瘠和素质的匮乏。
“好了,让人去送信吧。”
秋若若不忍直视,将书信装进了信封之中。
回到太平别院,虞知晃悠着小虞樱。
举高高,就听见了虞樱呵呵的笑声。
“叫爹爹。”虞知循循善诱。
“呵呵呵呵。”
小虞樱呵呵地笑着,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
黎晚桐见着两人,说道:“好了,女儿都要被你玩累了。”
虞知在虞樱脸上香了一口。
“告诉爹爹,小虞樱累不累?”
“不累。”
“小虞樱想不想和爹爹玩?”
“想。”
虞知自导自演地对话着。
黎晚桐没好气地白了虞知一眼,心中也甜蜜地笑着。
她知道了黎初晨的死讯,可如今的京都并不是能够回去的地方。
姜溪月来到羌城之后,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将更多的爱倾注到了虞樱和团团的身上。
都说隔辈亲,两人也都喜欢粘着姜溪月。
尤其是团团,一捣蛋就往姜溪月身后躲。
好在没有虞知这块绊脚石,在苏沐慈的管教下,团团每日都安稳地去私塾上课,性子也稳当了些。
忽然,虞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远处的天际。
他将虞樱交给黎晚桐,说道:“桐儿,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