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身着飞鱼服,手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寂静的大街上。
日落之前,吏部来人宣读了天子亲军的晋升事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身为天子亲军的首领,杨延宜。只担任一个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还卸任了权柄滔天的锦衣卫百户一职。
而马炯,天子亲军的第二号人物,虽然在外作战不多,一直都是在后方冶炼兵器、足兵足食,并负责军纪管理、军功分配的工作。
但他做事公道,功劳、斩获的钱惨分配得让人无话可说,因此被评为功劳第二。
朝廷给予了他开原副总兵,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职位,他从一介白身,摇身一变成为朝廷高级将领,着实令人咂舌。
开原马氏一家三总兵,已有取代昔日李成梁边陲第一武将世家的意味。
马炯知道后,却拒不接任这职位,把吏部的官员晾在了一边。
朝廷分化天子亲军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开原副总兵,难道要他脱离天子亲军,就职开原么?
林云他们苦劝之下,马炯才极不情愿的接任了委任状。
林云升任京营参将,兼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算是补全了锦衣卫的指挥系统。
锦衣卫首领是锦衣卫指挥使,下面有同知、佥事各二人,但这两个职位早已形成了朝廷恩赏而不履职的惯例。
所以林云现在一举成为锦衣卫二号人物,权柄还在骆养性之上。
猛如虎、虎大威两人皆升任京营参将,算是踏入了明朝高级将领的序列中。
人群中的李二狗,脸上羡慕的神色溢于言表,他的调职报告已经由马总兵提交到了兵部,兵部还没有给出反应。
在加入天子亲军前,他的职位是守备。宫变之时,他和吴三桂那个小孩,分别成为了朱常洛和朱由校的替身,也获得了升职。
他由守备升任为都司,离将军一职还差得远。
下面的士兵也都按照功劳大小,具有封赏,都基本摆脱了大头兵的身份。
现在见到猛如虎和虎大威两兄弟都成为了参将,他怎能不心生羡慕。
杨延宜回到营地后,众位将领皆尽向他表达了不满之意,他们认为朝廷对杨延宜的封赏与他的功劳并不匹配。
他自己未必没有怨气,他也想不通,不知道为什么。
但天子亲军们所表现出来的这份不满,却让杨延宜遍体生寒!
官职乃朝廷所授,他不给官职,你们便要反了么?亏得你们头上还挂着“天子亲军!”四个大字,你们不是我杨某人的兵,是天子的兵,是朝廷的兵!
杨延宜这番话一出,众人才皆尽哑然。其中不乏有头脑灵活的人,比如马炯、林云、李二狗他们。
杨延宜离开营地回府了之后,马炯召集将领们,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要求士兵和将领们能准确认清自己的身份。
朝廷绝对不可能放着这样一位功勋卓着的将领而不用,现在之所以将他搁置,必然有朝廷的考量。
如果他们这支军队再犯浑,那才是将众人都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解释清楚这般原委后,林云按照杨延宜的吩咐,开始调查起关于方世鸿的马车杀人案。
吴三桂和李二狗两人跟在他的身边,这也是杨延宜要求的。
林云身着飞鱼服,敲开了刑部大牢的门。
守门的小卒子,见到这身飞鱼服,认出了是锦衣卫的镇抚使,连忙打开了门。
在得知林云要前往物证库后,守门的兵丁犯了难。
物证库里存放的都是各种各样案件的证据,他苦着脸说道:“大人,小的做不了这个主啊!”
“让你做主了吗?叫你的上官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文官模样的男子,跟在衙役的身后走了过来,说道:”大人,不知你要调查的是哪个案子?可有勘合?“
林云一愣,他的确没有来自刑部的勘合,因为刑部根本就不知道锦衣卫已经在调查这个案子了。
“事关福王谋逆一案!速速开门!推三阻四的阻扰本官查案,莫非你是同党不成?”林云没有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恐吓了他一句。
那文官咬了咬牙,从腰间解下了钥匙,打开了物证库的大门。
“头前带路!”林云一把推开库房大门,从墙上摘下一盏油灯,又一把塞给了那文官。
那文官无奈,提着油灯走进了库房内。门口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许多本厚重的书,文官将油灯放在书架前的书桌上,问道:“大人要查的是哪个案子?”
“方世鸿的案子。”
那文官正准备去翻阅书本,来查阅案件的物证应该放在哪一个仓库中。听到林云这样说以后,疑惑的放下了手,问道:“大人,这案子跟福王谋逆无关吧?”
林云刚要说话,就看到李二狗在里面大声的说道:“马车!大人,我找到了!”
三人皆是一愣,林云走过去一看,马车上还贴着封条,上面写着“方世鸿杀人案”的封条,还有刑部的大印和日期。
林云检查了一下马车,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车轴、车轮都能正常活动,车厢连接处也很紧固,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这就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而已。但是,他却没有找到马匹!
那文官还在支支吾吾,表示不清楚。
吴三桂此刻捧着一本登记册,走了过来,翻开了其中最新的一页,递给林云,又取过来油灯,说道:“大人,物证登记册上写明了,马车一辆,枣红色母马一匹、食量正常,无异样。”
“那匹马呢?”林云把登记簿放在那文官面前,问道。
文官说道:“那马有点顽劣,在此间拴不住,拴在后院了。”
众人关上物证库的大门,就往后院走去。还没等走到后院呢,就听到了一阵阵马儿的嘶鸣声。
林云几人走近一看,那匹枣红马正不耐的翻腾着蹄子,马脖子总是歪向一边,似乎想要咬什么东西似的。
见到有人走近,那马的情绪更加的惊恐,一声悲鸣人立而起,两条后腿不住的在地上蹬踏着。
林云瞅准机会,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就挽住了马缰绳,试图安抚那马的情绪。
他顺着马歪脖子的角度望去,那马侧背上,有一处肉眼可见的伤口。
林云招呼众人将油灯提近了些,伸出手摸了摸那伤口,用两只手指尽力一拔,竟然拔出来一支三寸多长的钉子!
那文官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林云看着手里血淋淋的钉子,已经可以肯定方世鸿就是被人陷害的了,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