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宜看完信件后,将信件递给了麾下的将领们传阅。
可他们看完后,都不明白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来自同一个地方?
扯什么淡呢?
杨大人来自京城,是大明第一硬汉杨继盛之孙。
而皇台极却是来自建州女真,他们怎么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将他先押下去!”
等到佟养性离开大帐之后,戚金捋着胡须说道:“督师,本将以为奴酋这是包藏祸心,其言语间颠三倒四,这是想陷督师与不义。”
“然也!这明显是奴酋皇台极的离间之计!督师若是阵前私会奴酋,朝廷里那些言官又将如何构陷督师?不可不察!”
秦邦凭也缓缓说道。
这两人都是老成谋国之见,但杨延宜却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他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同是穿越之人,但命运的安排却是如此奇妙,让两人走到了对立面。
杨延宜也曾无数次幻想,若是有精通矿物冶炼、钢铁锻造一类知识的人帮助自己,那该有多好啊?
他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可现在真的有跟他一样来自后世的人,自己却没办法跟他合作。
见到杨延宜并没有明确表达见还是不见,就连马汉都找出来表达反对了。
杨延宜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拥有今天的权势地位,与三代皇帝对他的支持呵护是分不开的。
如若不然,即便他再能打,也会被文官淹没在唾沫星子里面,脱不开身。
不要说马汉了,就连杨延宜的亲兵李自成,他都敏锐的察觉到,这个时候与皇台极见面,是一件很不妥当的事情。
“押佟养性进来回话。”
杨延宜下定了决心,等到佟养性进来后,他说道:“你回去吧,告诉皇台极,我在城外等他。”
佟养性深深的看了杨延宜一眼,转身便离开了大帐。
众将等到佟养性离开后,却是齐齐皱眉,但没有再说什么。
督师曾说过,利不可独、谋不可众,而一支队伍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在他的队伍里可以谏言,也可以畅所欲言,但如果他做了决定,那下属只需要执行就行了。
于是,他们又转而讨论起安保的事情来。在与皇台极见面时,既要保证大人能独自与奴酋交谈,又要保证他的安全。
本来如果猛如虎或者虎大威二人随便一人在场,那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可这两个虎比目前被派去了蒙古。
众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让李二虎和马汉各自率领一支骑兵,在身后策应。
临走之前,杨延宜走到戚金身边,低声说道:“老将军,本督师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戚金问言也是一愣,开口说道:“不知督师要借何物呢?”
杨延宜指了指戚金腰间的火铳,说道:“凉那奴酋也想不到我大明有如此火器,本督准备拿这火铳,阵前格杀奴酋!”
众人一听,又兴奋起来,重新讨论要如何能在阵前寻觅到这样的机会,以及刺杀完成后,又怎么接应的事情。
杨延宜仍由他们讨论安排着,在脑海里面想着这场会面。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杨延宜身穿了三层甲胄,又将短柄燧发枪装填好火药,藏在腰后,便出了大帐。
营地外围,火炮车已经摆好了阵营,两侧骑兵队伍也已经就位。
皇台极却是在火炮的射击范围外,他身后也有一队两千余人的骑兵随行。
杨延宜一骑在前,马汉和李二虎在他身后,李自成本来也想去凑热闹的,被赶了回来。
皇台极也难得的穿了厚厚一身甲胄,还特意戴上了铁盔。
想必他也不是全无防范的,因为现在他和杨延宜两人,分别是两支军队的主心骨。
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对于另一方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杨延宜没有进入义州城头的火炮攻击范围,他估摸了一下距离,在双方阵前站定。
这个位置,双方的火器都是力有不逮的,这体现了他的诚意。
皇台极也没有犹豫,一人一骑就迎了上来。
两人作为对手,打生打死也有好几仗了,此刻却还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相见。
皇台极知道杨延宜很年轻,但他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竟然只有二十来岁。
杨延宜见到皇台极不说话,于是主动开口说道:“本官乃是大明龙虎大将军辽东督师杨延宜,对面可是皇台极?”
皇台极一直在上上下下打量着杨延宜。
他已经收到来自京城的消息了,他的妹妹爱新觉罗·敏敏特穆尔,据说已经成为了此人未过门的妻子。
据传言,此人还为了自己妹妹的安危,拒接过大明皇帝的圣旨。
想到这里,皇台极才安排了这一次会面。
现在见到杨延宜开门见山的问了,他回答道:“宫廷玉液酒。”
杨延宜也没有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出,但是还是本能的回答道:“一百八一杯。”
两人交谈到这里,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马汉和李二虎不知道大人在跟奴酋说些什么,但看起来谈论的很开心的样子。
李二虎还没什么反应,但马汉却是皱起了眉头。
以大人现在的身份,跟奴酋这样交谈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很难说京城里知道了以后会怎么想。
“我叫周明瑞,来了一年多了。”
“我叫肖遥,来了两个多月。”
皇台极或者说是周明瑞,他问道:“你来之前,是哪一年?”
肖遥(杨延宜)想了想,虽然只来了两个多月,但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说道:“不到二零二三年。”
周明瑞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来自二零二五年,你知道吗?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杨延宜当然知道,这里的他们指代的是谁,他问道:“未来怎么样?”
“没有希望了,还能怎么样呢?比现在的大明还要不如,病根子却是一模一样的。”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位来自几百年后的老乡,这会面却是一点都不轻松。
“接下来是我的故事,你听完以后我们再谈。”
皇台极开口打破了沉默,讲起了他的故事。